“師娘不能告訴我?”舒光霁眼眸閃爍,心底發寒。兄長說過同樣的話。也許他已有懷疑的對象,甚至是至親至信之人。所有人說真相大白,不用再追究。隻有師娘不一樣,她到底知道什麼?
應今稚無奈伸手點了點少年眉心,力道輕的像逗小孩:“剛說,你就忘了。”
舒光霁面色微紅,陷入迷茫,連師娘也不能信嗎?
“接着。”一枚香囊放在少年郎手心,應今稚漫不經心道,“入睡時放在枕邊,不會做噩夢了。”
淡淡的藥香在舒光霁鼻尖萦繞,清新舒緩身心。他心頭發酸,遲疑颔首:“多謝師娘。”
系統将少年郎的糾結感動收入眼底:【你要舒光霁懷疑所有人,為什麼關心他?不怕他誤會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背對着少年郎離開,應今稚唇角勾起,略帶狡黠:噓,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系統沒說錯,她和彥綏沒有區别,同樣不折手段争取舒光霁的信任。不破不立,看誰是最後的赢家了?
……
時間流速加快,應今稚在床上眼睛一閉,一睜,漆黑屋子寂靜的仿佛全世界隻剩她一人。
女人起身,豁然拉開門。淩厲的冷風灌入,零星雪花直直撲上她面頰、脖頸,刹那間全身透心涼。屋外大雪紛飛,地面、院牆一片白茫茫,萬籁俱寂。
“怎麼不穿鞋?”屋檐下,彥綏披着黑色鬥篷,身長玉立。他擰着眉,望向應今稚赤足踩在冰冷的門檻上。
應今稚默不作聲,男人不笑的表情有一絲陌生怪異。
“娘子不乖。”彥綏歎了口氣,自飲下心頭血,女人反應遲鈍,越來越不像活人。男人上前抱起發呆的應今稚,平穩放在床上。
應今稚不可思議:瘋子的潔癖治好了?
彥綏端來熱水,親自給應今稚擦洗臉龐、泡腳暖和。男人對待寵物般專注,仔細為她穿上厚衣和鞋襪。
應今稚注視洗手的彥綏,男人英俊側臉溫柔發光。他在演戲給誰看?
系統欲言又止:【宿主靈魂沉睡這段時間,他總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應今稚沒空揣測變态的想法,她問系統:我睡了多久,他們怎麼樣?
【三年。】
阙水珍招人喜歡,運氣不錯。坊川派唯一女執事邵妙彤收她為親傳弟子。師兄弟們很照看阙水珍,她一入門成了最受寵愛的小師妹。連不苟言笑的掌門都對她的勤奮與天賦另眼相看。
舒光霁,過的不太好。系統正準備說,忽然發出警告:【他遇到危險了!】
“你要去哪兒?”彥綏散漫的笑,帶着不自知的冷意。他不能忍受,女人的目光半刻不在自己身上。
應今稚随意找個借口:“桃花酥,我要吃。”
女人難得提出要求,彥綏轉怒為喜:“桃花酥?在家等着,夫君很快帶回來。”
門上落鎖,直到聽不見男人的腳步聲,應今稚利落翻牆出院,步履匆匆:“他在哪裡?”
冬日山上白雪藍湖,瀑布成冰如人間仙境。
刺骨的寒冷搜刮,奪走舒光霁的體溫。他渾身是傷,狼狽蜷縮在昏暗山洞中。聽到細微聲響,他驟然擡頭,下颌滴血,陰沉目光如走投無路的狼崽子。
看清來人的面容,舒光霁神色恍然,無意識卸下防備的蒼白脆弱:“師…娘?”
應今稚提着一盞杏色燈籠,墨色發梢,肩頭落着白色雪粒。她身披寒意而來,清冷慵懶,宛如誤入凡間的仙人:“你受傷了。”
舒光霁垂下腦袋,背過身和山壁融為一體的無地自容:“師娘選的劍,我弄丢了。”
少年郎如枝條抽長的青青翠竹,窄腰比三年前更加纖瘦。他脊背衣裳上,殘留幾個灰撲淩亂的腳印。
應今稚一眼看出少年郎被欺負過,聲音發冷:“誰幹的?”
舒光霁呼吸發顫:“師兄弟習武切磋,是我技不如人。”
“轉過頭來。”應今稚坐在舒光霁身邊,眼看好好一張俊俏的臉蛋,被人惡意粗暴毆打的痕迹。
燈籠内燭火靜靜燃燒,舒光霁眉眼可憐巴巴,沒有絲毫怨恨,隻有幹淨的親近委屈:“師娘,我錯了,别生氣。”
應今稚心中湧起奇怪的郁悶,阙水珍的好運氣怎麼不分他一點呢?
她不知不覺偏心了。
“誰讓你認錯?”應今稚收拾髒兮兮小狗一樣,輕輕拍去少年衣裳的塵土。潔白手帕摁住他下颌的血痕,一點點處理嘴角的淤青,“還有哪裡有傷?”
“沒有了。”熟悉溫暖的氣息靠近,舒光霁一動不動,本能認真記住這種感覺,許久未曾有人這樣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