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混沌的夢魇結束,應今稚最先蘇醒的感知是嗅覺:這是…血的氣息?
啊,好甜美。近在咫尺鮮紅的血液散發香氣,截然不同的強烈刺激應今稚乏力的身軀。
床榻上,女人唇瓣微啟,緩緩伸出秀手。錯過誘人的血珠,應今稚指背朝上,觸碰舒光霁泛紅眼尾,滾燙淚珠打濕她白皙的指尖。酥酥麻麻癢意,一滴淚化作陌生的鈍痛砸在應今稚心頭。
“舒光霁,”應今稚呼吸發燙,單手捧住少年冰涼的面龐。她疑惑的聲音沙啞,“你在哭麼?”
眼前場景,更像一場夢境。應今稚不曾見過舒光霁這一面。總是忍耐、隐藏情緒的少年淚流滿面,幽暗黑眸悄無聲息的絕望。
初見時,舒光霁失去至親,疼到昏迷才流下生理性的淚。他被迫一夜成長,隐忍所有痛苦、難過。時隔四年,應今稚昏迷不醒,舒光霁第二次崩潰,無聲痛哭。少年精緻眉眼含淚泛光,惹人心痛的破碎感。
應今稚沒有料到,舒光霁傷心至此,淚流不止。女人微微歎氣,生疏輕哄:“不哭。”
不哄還好,女人清冷低啞的嗓音,輕易撥動舒光霁緊繃的心弦。少年閉眼低頭,輕貼應今稚柔軟掌心,小心翼翼似怕驚動她,輕聲呼喚:“師娘…”淚水克制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顆顆分明往下掉。少年極緻悲傷、恐懼,仿佛那個快死去的人是他。
舒光霁屈膝跪在床邊,指腹流出一滴滴血落在地面。他眸子映着應今稚燒得通紅的肌膚,沒有血色的雙唇,哀傷詢問:“喝了它,師娘會好起來麼?”
血液香甜的味道四溢,應今稚蹙眉,對飲血直白的抗拒:“誰告訴你的?”
“藥方。”舒光霁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猶如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血有用,對吧。”
強大如應今稚高燒不退半個月,全城大夫束手無策。遲遲聯系不上藥王,舒光霁徹底慌了神。他眼睜睜看着應今稚逐漸虛弱,在死亡邊緣徘徊。
月杉靈光一閃,在應今稚包袱裡翻到張特别的藥方。上面八個字:新鮮人血,起死回生。
“無稽之談,師妹怎麼會信?”月杉失望不已,天底下随便一個大夫知道不可行。紫衣女人别無他法,趕回鬼市查更多的藥方典籍。她一定要救回應師妹!
舒光霁撿起落在地上的紙,喃喃自語:“師娘不會留沒用的紙。”
應今稚意識不清時,旁人近身通通被真氣震開。唯有舒光霁親手照料,他一遍遍在應今稚耳邊問:“可以麼?”隻要救師娘,少年願獻出一身血。
“不要…”應今稚隻對這個問題有反應,抵觸被強行喂血。她昏昏沉沉回答,“髒。”
“師娘!”舒光霁欣喜若狂一看,女人閉住雙目,仿若錯覺。少年心尖揪起,“喝了血,您會不會好起來?”
“會。”女人不太情願的答案,少年看到了一線曙光。
舒光霁執拗一次次詢問,希望得到不同的答案,直到硬生生把應今稚喚醒。少年不放棄地懇求,哽咽道:“七日來,我食素,飲雪水,不碰葷腥。血很幹淨,師娘喝一滴可好?”
“你不必如此。”應今稚收回手,轉過臉沒看不冷靜的舒光霁。少年落淚的樣子太迷惑人心。再多看一眼,他提出任何要求,應今稚都會答應。女人平靜而殘酷:“去止住血。”
“師娘,我很害怕。”靜默許久,舒光霁指尖發顫。他拉住女人輕盈衣角,淚水無聲滑落,“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求您了,不要死……”
應今稚不單純厭惡喝血,還有不顧意願的逼迫。彥綏為掌控傀儡,對她威逼利誘。系統為完成任務,制造出一張不存在的藥方,想借舒光霁的手強行完成。
舒光霁不一樣,明明可以趁應今稚昏迷喂血,少年不做違背她想法的事。舒光霁眼神真摯動容,光聽聲音就讓人心軟。少年不顧一切的祈求,隻因怕她會死。好似忠誠的小狗守在身邊,寸步不離。
啊,沒救了。應今稚睜開眼,看向舒光霁:“過來。”
少年愣怔掉淚,聽話靠近。
應今稚一時昏了頭,拉住少年滴血的手指放在嘴邊。蜻蜓點水一碰,血珠沒入唇縫。她輕輕吮吸,異樣甘甜的味道進口,充沛的生機漸漸在體内凝聚。應今稚克制對血異樣的渴望,松開舒光霁的手,自顧自平複呼吸:“擦臉,别哭了。”
舒光霁指尖發燙,殘留柔軟濕潤的觸感,錯愕道:“嗯,夠…夠麼?”少年眼尾、耳廓泛紅,一陣心悸,“師娘感覺如何?”
“無礙,多謝。”應今稚後知後覺自己的腦子不清醒,幹出直接喝血的荒唐行為。彥綏要知道,準會戲谑嘲諷她。應今稚拉起被子蓋住臉,若無其事道,“洗一下手,包紮。”
“不,我很高興能幫師娘。”舒光霁如夢初醒地笑,謹慎捏住被子一角輕扯,“師娘,這樣不透氣。”
應今稚一臉高貴冷豔:“嗯。”
開朗笑着多好看。雖然俊美少年落淚也漂亮憐惜,還是少點傷心好。
舒光霁一出門,應今稚立馬下床漱口,去掉唇舌間清甜的血味。很糟糕,她不想上瘾。對少年絕對不是好事。
【彥綏放出新的爆炸性消息,覆蓋關于他的真相:阙水珍是康王府流落在外的女兒。】
……
【彥綏隐瞞“應今稚”葬身火海的事,繼續對外秀恩愛。他制作一個新的傀儡,和你長的一模一樣。】
……
被打入冷宮的系統,機械音不穩:【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