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着土路行駛,車内的人們各自思索着什麼,默契地為沉沉睡去的女子提供安靜的環境。
玄度想到被先一步送去鎮北軍駐地的康丫,又或者說是想起了她的母親。
那慘死的婦人,掙紮的,怨恨的模樣,與彩衣女子爬向她的模樣重合。
上一個沒有救下,這一個,她玄度就不信了。
碾過一顆小石子,車廂輕微晃了晃,女子在玄度的注視下轉醒。
“孩子!”
“孩子沒事,先喝口水吧。”
藥婆端上一盞茶,但彩衣女子卻後縮了身子搖頭,大概怕自己又昏睡過去。
“不喝随你,孩子真沒事,但你下場可不會好。”
“我知道的,我見過,但,如果至少孩子能沒事。”
“可以和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嗎?”狄神愛的聲音溫和如春水,讓女子再次放松了蜷縮在角落的身體。
“他們突然闖進我家,說我是聖女,懷了聖子。但是所有被叫聖女的人,都會在生産那一日開膛破肚而死,她們的孩子,也會被邪魔咬去頭顱。就算這是神谕,那也是個該下地獄的邪神!”
“對了,我叫石有春,你們應該是外鄉人吧。我們的村子叫塔腳村,原先不是這樣的。”
“塔腳村?”默默喝着被石有春拒絕的那杯茶,藥婆因這個地名皺了皺眉。
“莫非藥婆知道這個村子?”
“這是離藥王谷最近的一個村落,谷中小輩憋不住的時候,偶爾會到村中的集市擺個攤透透氣。”
“藥婆!您是藥王谷藥婆?”
石有春聽到藥婆的名字激動非常,她立刻起身,到藥婆跟前就要下跪磕頭,“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我!”
“恭迎白将軍!”
藥婆将人扶住,正要勸石有春安心,馬車卻在這時突然停下,車外傳來聲音極大的齊聲叫喊。
玄度伸手,想要掀開車簾看看熱鬧,就聽到石有春撕心裂肺的叫喊,“别打開!”
“别打開,别出去,别讓他們進來。救救我,求你們救我!”
“放心,我們在,沒人敢動你。”
玄度縮回手,向她保證,但處于極大驚恐中的石有春仿佛再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思索了一瞬,利爪穿透石有春圓鼓的肚子,在衆人的驚愕之中,一隻形狀似魚似龜的活物被玄度徒手抓出,又驟然散成黑色煙塵。
石有春抖着下巴,摸摸毫發無傷的肚子,看看玄度,又看看肚子,看看玄度,又看看藥婆,腦袋就沒定下來。
“會威脅你和孩子安全的東西已經沒了,現在,放心了?”
“胡來。”
玄度對藥婆的評價不以為意,快捷有效,有什麼不好?
“玄度姐姐,你好厲害!當日你說要幫我們,原來真的可以幫啊。”
“嗯,現在後悔拒絕了?”
“那倒沒有,但是,以後可以求你幫忙嗎?”
“有好處的話。”
......
“她也是我藥王谷中人,你确實已經好了。”
見石有春依舊彷徨,藥婆替這個自己主動收的便宜後人解釋道。
“多謝。外面的人,是村子裡願意供奉那個邪神的人,你們千萬不要相信他們。”
石有春确實感覺身體輕快了不少,漸漸也回神平靜下來。
馬車外,白泠風與啞奴對視一眼,俯視着跪地的村民和為首的縣官。
“白将軍,不知尊駕光臨,有失遠迎,卑職罪該萬死。”
“嗯,恕你無罪,讓開吧,我們還要趕路。”
“雖不知您要去何處,但此地離下一個城鎮相隔甚遠,天色不早,不如白将軍随卑職到客棧休整一晚,也好讓卑職好好招待一番,以恕罪。”
“大膽大夏官員,我等護送你們兩位郡主,我們鞑旦未來的王後出塞和親,你在此阻攔,是否意在挑起兩國不和!”
白泠風頭一次這麼欣賞這個話最多的鞑旦使臣。
“卑,卑職不敢。”馬屁拍到馬腿上,偏遠地方的縣官哪知道這回事。
就在他要退開之時,轉頭朝後方看了一眼,随後驚恐地抖了一抖,再次上前勇敢發言,“卑,卑,卑職治下村中,有一懷孕婦人失蹤,聽聞被将軍救下,不知可否讓卑職帶回,也好讓他們夫妻團聚。”
“夫妻團聚?”
“大人,多謝大人救我妻,草民感激不盡,還請大人放我妻歸家,她即将臨盆,還請大人大發慈悲,我妻經不起您,啊!”
方才還氣定神閑的白泠風,聽到突然上前的男人語義古怪的話,立刻催馬朝他踢了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