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江南春色好，沒想到冬景也别有一番風味。

要不是煞風景的皇帝在大年節就讓玄度外出，聖旨中還明裡暗裡催着她趕路，玄度還真想慢悠悠享受薄雪點綴敗葉的景緻。

不過玄度隻欣賞了一小會兒就厭煩了，帶着潮氣的冷意讓她整個人都沉重了起來。

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的古代，對貓科實在不友好。

其實玄度大可直接一閃身就到達目的地，過程中還能去趟北疆吃頓烤肉再回。

如今隻能老實趕路，是因有江南三才子相伴，而且這三人還有些不對勁。

從夜市到冬獵，大理寺卿之子李肅一，刑部尚書之子呂乾，江南制造司之子陳景珩，這三人便有些陰魂不散的意味。

明面上第一次是偶遇，後兩次全是皇帝想當然亂牽紅線，但玄度還是直覺這是針對自己的一計。

特别是，自己在對他們故技重施進行催眠，卻失敗之後。

“玄度可要喝水？我這裡有熱茶。這茶是碧螺春，潤口剛好，待玄度到了江南，我帶玄度喝更好的。”

“謝謝，不渴。”

“好，是我啰嗦了。”

“知道啰嗦了就安生些，玄度想喝想吃什麼，小爺帶足了銀兩，都能給解決，你就泡你的茶去吧。”

“聒噪。”

聽着一旁越吵火氣越大的交流聲，玄度幹脆走出馬車車廂，同車夫并排坐。

一路上這三人像丢失了往日的情誼，唇槍舌劍打個不停，連話少的李肅一都罵出了不少新詞。

“幾位又吵起來了？”

“是啊，哎。阿公，還有多久到地方啊？”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呵呵呵......”

“阿公？”

車夫突然僵着笑臉，口中不停念叨着“快了”，玄度本就因車廂内三人的異狀警惕着，此時更是立刻警覺。

“呵呵呵，快了......”

與緩緩轉過頭的車夫對視，玄度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祛重？”

“玄度聰慧。”

下一刻，車夫手中馬鞭一揮，馬車便如離弦之箭向前沖去。

玄度立刻伸手去拉缰繩，卻見車夫的頭呈詭異角度後折，這時她才看清車夫衣服底下的是稻草而非血肉。

但來不及為這詭異的一幕震驚了，因為馬車的前方正是一個城鎮。

若攔不下來，闖過城門事小，鬧市縱馬傷人事大。

幹脆将旁邊的稻草人踹開，玄度挪到駕車的位置全心控馬。

可車廂内的三人不知何時出來，一人牽制玄度一肢，馬雖亂了步伐，但依舊速度不減。

就在火氣直冒的玄度，準備直接施展靈術解決問題時，自城門處飛馳來一人。

那人一臉絡腮胡，連馬帶人将近五米來高，一照面就先吓得玄度手上的馬嘶鳴一聲。

等它遲疑之時，那人卻速度不減，經過馬匹，他竟一翻身借動勢用巧勁将馬摔倒在地。

“姑娘沒事吧？”

“沒。”

兩米多高，壯碩如牛的身材，一臉粗蠻的絡腮胡，配的卻是清冷明澈的聲音。

玄度稍稍愣了會兒神。

等她想起來找江南三才子秋後算賬，就見他們三人已經被那壯漢拎到一邊訓話去了。

“鎮南将軍教訓的是。”

“栾将軍說的是，我等謹記。”

“嗯。”

原來這人就是鎮南将軍栾秀亮，百聞不如一見啊。

思索間，玄度感覺到尾巴尖發熱了一瞬，等她趁無人注意進馬車查看，又發現那蠱蟲并無異動。

想是錯覺。

“玄度閣下，不知閣下奉聖命至此，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馬車外三人似乎完全不記得方才失智阻止玄度的時候，他們與栾将軍交代完了事情經過。

此時鎮南将軍栾秀亮，正來向玄度正式打招呼。

“栾将軍言重了，此行不宜聲張，将軍不知合情合理。”

玄度收起尾巴邊說着邊出了馬車。

說完，她掃了掃在一邊罰站的三人，實在看不出任何不對。

“閣下放心，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三個大男人見馬失控還幫倒忙，君子六藝都學狗肚子裡去了。”

随着栾秀亮的數落，三人的頭逐漸低下，也開始對先前的行為有了些許疑惑。

隻是越想他們的腦袋就越昏沉。

“怎麼都不吱聲啊？一個個讀書人打扮，難不成是啞巴？”

清透的聲音立刻讓大腦重新清明起來三人這才接連應聲。

栾秀亮見到都忍不住搖頭，他轉頭看向玄度：“聖上非要他們三個跟着你？”

玄度閉目點頭，并不想多談。

“這樣，玄度閣下之事包在我身上。不為别的，早年我的友人受大恩于藥王谷，還請閣下給我一個替人報恩的機會。”

“那可太好了，多謝栾将軍。”

這人高馬大的鎮南将軍，心思卻夠細緻，将玄度一行人的食宿料理得無比妥當。

南疆無戰亂，将士們的職務大多是巡邏守城門，偶爾擊殺匪寇，或借兵給縣令應對城内突發事件。

栾秀亮今日偶然出巡，這才遇上的玄度，等送玄度至将軍府，他倒聲失陪就又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