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蛇蟲經過的窸窣聲響起,玄度與白泠風卻如閑庭散步絲毫不在意。
“前邊有亮光,和食物的香氣。”
發現寶藏了,本就愉悅的玄度心中又多了一份驚喜。
“或許是先我們一步來到島上的尋寶人?”
“也是。”
喜悅黯淡了些許,玄度更加謹慎地往熹微亮光處靠近。
在撥開一處樹枝後,錯落建築中的通明燈火再次點亮了玄度的雙眸。
若不是此處的居民都以古怪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當真是一派别樣的人間煙火景。
“兩位也是來尋寶的吧?”
略顯沙啞,但依舊洪亮清晰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接着,一位有些駝背的老人背着手緩緩走出人群。
見她一出現,周圍盯着玄度兩人不動的人們,像是被取消了暫停鍵,重新開始動作起來。
“也?在我們之前,也有人來過?”
“自然,我們這個小漁村,可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來。大家都有些不适應,不當之處,我先代大家向客人道歉了。”
“沒事,您是?”
“哦,瞧我,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我是望番村的村長,你們随大家喊我阿嫲就好。我們給客人們留了住處,不嫌棄的話,随我來吧。”
“望番村的番,是番女的番嗎?”
跟着村長阿嫲緩步入村,玄度摸索着不知何時取出的,希亘給的信物問道。
聞言,前方帶路的老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客人為何有如此聯想?”
“因為番女的王,托我來島上尋回番女遺失的寶物——登島拓荒的番女人。活要見人,死也要屍骨歸故裡。”
老人似因為玄度的話,産生極大的情緒撥動,她猛地轉身,僞裝佝偻着的腰也直了起來。
玄度的雙手被老人緊緊抓起,同時她手中的信物也展示在了兩人眼前。
“這,這是,是真的,沒錯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王沒有忘記我們!”
玄度稍稍擡頭,看着直起身比自己稍高的老人,想抽手替她擦去眼淚。
然而一使力,雙手卻紋絲不動。
硬掙脫,恐怕會傷到老人家。不過這位阿嫲的力氣,也實在有點大了吧。
“村長,阿嫲,能先放開我嗎?”
“哎呀,您瞧我。既是貴客,我帶二位另尋一處地方歇腳吧。”
說完,她口中發出貓頭鷹叫聲,灌木叢後方一直跟在三人身後的村民們現出了身。
玄度與白泠風自然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通,便先不管由其自然發展。
“這是?”
“我先為我們的失禮與冒犯,向二位緻以深深的歉意。具體緣由,二位可否随我去更隐蔽的地方再談?”
老人的眼神銳利了不少,語氣卻比先前少了一絲危險氣息。
玄度點頭,不多時,衆人便到達村中最大的一間屋子内。
“您二位先喝口熱茶稍等片刻,我同大家說明情況。”
一陣叽裡咕噜聽不懂的方言過後,在場所有人看着玄度兩人的眼神都變了。
“村中能聽懂官話的人不多,講官話的更是稀少,讓二位久等了。”
正被姜茶辣到閉眼的玄度轉頭向村長,聽她終于開始的解說。
“我們确實是曾經登島開荒的番女族人的後人,隻是,恐怕不能随您回去了。”
“?”
“阿嫲,我們回番女不就不會被天火波及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違背神谕。‘靈獸引歸鄉路’,不是已經應驗了嗎?”
“天火?神谕?”
将姜茶推給白泠風,一直豎着耳朵旁聽的玄度發出疑問。
“唉。”阿嫲無奈看了一眼,有意用官話吸引玄度注意的村人。
“島上突然出現異動,鳥獸魚蟲都退離,巡邏的人也說海水突然退遠了很多,留出一條回到大陸的路來,接着外人就上了島。”
“我占算問天地,得到神谕,‘天火将落,地動山搖,靈獸引歸鄉路,留守可得天機’,靈獸便是指您帶來的信物。”
“原來如此。那好像也沒提不讓你們回家吧,隻是可得天機,不是必須留守。”
“您說的是,所以,我想托您帶走其他村人,我自己留下就好。”
“阿嫲!你不能留下,要留我留。”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不如你們都回去番女,我留下。”
“多謝貴客,您不通生祭占問,就算冒險留下,也......”
後面的話,阿嫲沒有再說,屋内陷入沉默,隻留白泠風手指叩響桌面的聲音。
“生祭,用的不能是人吧?”
玄度喝了口村民給換上的新茶,略帶遲疑地說道。
屋内空氣似乎更加凝固,阿嫲在沉思一陣後,幹笑着帶大家離開屋子。
“貴客在此休息便是,屋内一切都可随意取用,其他事宜等明日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