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華第一眼便看出來,她不是原來的成延延。
魔族長老在他的暗中引導下,給成延延灌了大量魔氣,在棄子發現被利用之前,他分出元神去清掉了這個隐患。
恰在那時,成延延變得異常,忽然找他,迫使他放棄了原有計劃,先歸位元神。
在元神歸位的那一刻,成延延俯下身子,雙手環着他,黑發落到他肩上。
聽到他的聲音後,先是愣住,再認真地看着他的眼。
四目相對,江辭華幾乎不用思考,便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那個成延延。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沒有一絲防備的人,眼裡是極度的清澈,一眼就能完全看穿她整個人的剔透。
江辭華知道這是奪舍。
但不像尋常奪舍,沒有反噬。
于是,他在成延延睡着後對她用了搜魂術。
每個人都會下意識保護自己,魂作為本源極度重要,所以一般來說,對搜魂的抵抗會十分強烈。
直接破開抵抗,會讓人一輩子變得神志不清,渾渾噩噩。
可是,他剛施展,便進了去。
沒有阻礙。
毫無防備。
他以為是陷阱。
可一點都不像,裡面一片悠悠蕩蕩,那種海納百川的包容讓他覺得新奇。
肩膀和腹部忽然變得有些沉,脖子傳來輕柔氣息,打斷了江辭華的思緒。
成延延睡覺一向不安靜,床有多大,她人能滾多遠。
原本中間還隔着小半米距離,剛睡着就無意識地尋找自己的抱枕,找到了江辭華身上。
江辭華低頭垂眸看去,隻能看到她瓷白的下巴和粉潤微張的唇。
下颌被她頭頂碎發撩得有些癢,江辭華喉結微動,側過頭。
原想着慢慢把她體内的巫靈抽出來。姑且先潛伏着吧,必須要搞清楚她是什麼人。
–
晨光熹微,清晨陽光斜斜曬進來,昏暗的房内明亮起來。
成延延悠悠轉醒,用頭習慣地蹭兩下抱枕,觸感不對,她才恍然。
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倏然睜開雙眼,對上一雙平靜到極緻的眼眸。
陽光照耀下,琥珀色的瞳孔幾近透明,像易碎淺色琉璃珠子,裡面沒有任何情緒。
江辭華的眼睛緩慢眨了兩下,垂下眼皮往下看。
成延延心領神會,順着他的視線也往下看。
像從高空墜落般,成延延周身忽來一種失重感,發蒙的腦子一瞬變得極為清醒,甚至能感受到時間的緩慢流動。
清晨的涼風從窗外出吹進,挂在床柱上的藕粉色床簾也随風微微晃動。
成延延猛然縮回自己搭在江辭華腰間的大腿,坐起身來,低着頭,雙手緊張地摸着嘴角。
還好,還好。
睡覺沒有流口水。
身上投下一道影子,成延延擡頭,瞧見江辭華手肘撐着軟榻,歪着頭,直愣愣凝視着自己。
背着光,江辭華淩亂的發絲像在發光,整個人恬靜得過分,像一潭清澈見底的死水。
衣襟有少許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衣袍皺得不成樣子,腰帶也松散開來。
這是誰的傑作一目了然,成延延對自己的睡相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長長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一臉生無可戀。
昨晚真的是睡迷糊了。
離譜。
實在是離譜。
成延延硬是擠出一個假笑,“你會自己穿衣服的吧。”
“會。”語氣平靜。
雖然還是單字的回答,她覺得江辭華的反應似乎快了許多,難道自己這樣子吓到他了?
她用手揉揉臉蛋,松一下肌肉,獨自側過身去練習了幾種笑容。
江辭華正慢悠悠系着腰帶,餘光掃到這一幕,臉上依舊平靜如水,手上動作卻亂了幾分。
有些隐士高手會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不太正常,他現下覺得,眼前的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次的潛伏,好像不容易......
貓腳鼎閃爍三下,三長兩短,證明時機已經成熟。
昨天隔一小會,成延延就會詢問它一次時機如何,問得它煩了,隻能約定了這個閃爍信号。
成延延急忙下榻,鞋子都未穿,跑過去拿起來,十分熟練地用袖子搓幾下。
雖然不是阿拉丁神燈,儀式感還是得有。
貓腳鼎:......
它覺得,這幾日成延延老喜歡這樣擦它,着實有些奇怪。
不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珍重。
還不錯。
它的語氣不像之前那般嚴厲,讨人厭。
“你找個東西咬着,别到時候咬着舌頭了。”
成延延:那麼誇張?!
她沒有多問,去取來一塊幹淨的棉巾卷起來,咬着準備開始。
但心中實在害怕得厲害。
平時她打針抽血都怕到不行,這痛到要拿東西咬着......
得多痛啊......
“等等。”她制止了貓腳鼎,把站在一旁的江辭華拉到美人榻上,她坐在旁邊。
有個人在身邊,會好點。
她把棉巾重新咬回嘴裡,心下一橫,朝貓腳鼎點點頭。
開始吧。
貓腳鼎:“你捏驅魔手印,跟着我,在心中默念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