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天際之上,突然翻湧出一層層厚實的烏雲,霎時間,狂風大作,嗚嗚的刮個不停。
夏天天氣驟變不算奇怪,但是成延延總覺得危機四伏,不由得有些慌張,她揚起小臉顫着聲音道:“要……做什麼啊?”
“還沒到時間,”江岑笑了一下,伸手點了點她的手背,“再握緊一點。”
天色越來越暗,開始狂風大作。
成延延緊緊握着手中的劍,她也察覺到周圍不同尋常的氣息,屏息細細感受着,發絲胡亂拍在她臉上也顧不上。
若她沒感受錯的話,這是魔氣。
這裡的魔氣比原主一輩子遇到的都要強勁,危險如同滑膩的毒蛇,無孔不鑽,散布在四周。
成延延放輕呼吸,目光緊緊落在江岑身上。
天際忽而閃過一絲亮光,繼而又變得一瞬明亮,一道淺紫電蛇割裂天空。
下一瞬,一聲幾乎撼動天地的雷聲刹那間響徹天際。
成延延原本是不怕雷的,她覺得這是自然現象,可是,這一道驚雷卻把她吓得不輕。
天地都彌漫着不詳的氣息,成延延幾乎要吓得叫出聲來,想傾身要靠近江岑時,手腕被一股溫熱圈住。
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被迫站起身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往前橫掃,朝着江岑的脖子砍去。
她下意識想要掙紮,與江岑清明的眼眸對視這一刹那,卻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閉上雙眼任由江岑握着她的手腕揮動手上的劍。
預想中刀劍陷入皮肉的感覺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與硬物相撞帶來的振動。
“叮”地一聲,成延延幾乎覺得自己的手掌要炸裂開來,但是她咬着牙,還睜開了眼,恐懼在眼底升起,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依舊沒有松手。
江岑沒有想過這一擊後,她還能握着手中的劍,多看了她兩眼。
成延延沒有注意到江岑的視線,眼前的狀況讓她驚恐萬分,腿軟得幾乎要站不穩。
江岑握着她手腕,他的身體往右後方仰得很低,而她的劍抵在了一具人形怪物身上。
這個怪物額頭發着微微方塊白光,身體的其餘部分都是由手指粗細密密麻麻的蟲子組成,蟲子還在不停地扭動。
成延延頭皮一陣陣發麻,胃裡翻湧起來,幹嘔了兩下。
随即,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松開了,手肘傳來一股力道,使得她持劍往前刺去。
很清脆的噗滋一聲,劍身深深插入了那個怪物的腦袋,成延延也再維持不住,松開了這把劍。
這時,她才發現那些蠕動的黑色并不是蟲子,而是黑色的氣體。
頭頂的烏雲逐漸散去,天氣又慢慢變得晴朗。
看着滿地落葉的地面,成延延發現那個怪物沒有消失,隻是覆蓋在身體表面的黑氣逐漸消散。
她的手有些發抖。
不會是人吧……
看着真的很像是人,已經露出了一些皮膚和衣服。
成延延看向江岑,正想詢問是怎麼回事時,江岑卻脫力往她懷裡倒了過來。
“我先暈一下。”
他說完便直接陷在了成延延柔軟懷裡,即将要完全失去意識,突然想到了什麼,擡頭看着一臉茫然不解的成延延,說道:“你一會得想想怎麼解釋……”
成延延:“嗯?”
江岑:“我們的關系。”
成延延:!
懷裡的人完全暈了過去,她這才反應過來,來到這裡時,在場弟子們的異常都有了解釋。
所以,那日她和江岑在床榻上你追我趕的事情,不知何時已經傳到了所有人耳中?
騰地一下紅了臉,她合上雙眼,想靜一下翻湧的思緒,驅散頭腦中的滾滾雷鳴。
忽然覺得懷中的人非常棘手,扔一旁不是,繼續抱着也不是,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再次睜開眼睑,垂眸看着江岑安靜的容顔,這時她餘光掃到了額間插着一把劍的男弟子。
果然是人,而且是谷内弟子!
若說她現在心情如何,她覺得自己平靜得很異常。
估摸是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大腦CPU一下子運轉不過來。
成延延靜靜看着那具屍體,好半晌,才緩緩收回目光,渾身一松,抱着江岑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身體有些沒勁,腦袋也亂七八糟,失去了邏輯性的思考,東想一點,西想一處。
直到鐵器掉落地面的哐當一聲,才讓她稍微動了一下。
随之而來的尖叫聲響破天際,更是喚回了她丢失的魂。
成延延感知情緒的能力回歸,也尖聲驚叫出來。
一前一後,像是再比誰喊得更驚悚更大聲似的。
成宜慕剛從谷主的書房出來就拿着修複好的法寶來找成延延,雖然受了一頓訓斥,她還是覺得成延延這些時日很懂事。
自從她有轉變以來,她不是沒有焦慮害怕過。
但是她不能以一己私利而斷了成延延改過自新的路。
她有着對父親的承諾,也有着當長姐的責任。
況且,她現在變成這樣,有一部分原因在她……
成宜慕一身簡單素衣,臉色蒼白,眼下泛着烏青,身體單薄,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出來這一趟其實有些吃力。
她沒想到看見這一幕。
成延延整個人有些淩亂狼狽,失神地坐在地上,神色有些沉郁陰森,周圍環繞着不輕的魔氣氣息。
懷裡抱着昏迷的江岑,不遠處躺着一具身着晨星谷弟子服的男子,該男子額頭插着一把劍,高高立着。
她的縱容,竟然換來這麼個結果嗎?
成宜慕非常後悔自己沒早點聽從長輩,把成延延慢慢邊緣成普通人。
這裡發生的一切,她有一定的責任,想到這裡,她感到渾身僵硬。
成宜慕猛地咳嗽起來,本就蒼白單薄的身體,宛若被大風吹到不可忍受的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