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哥哥……!”墨瑛怕得厲害,半副身子藏于無邪背後,“她怎會有如此強的靈力?她不是山野村婦,她到底是什麼人……?”
無邪眸色生寒,卻是無法回答。
倘若墨瑛将今日之事告知霆法長老,霆法深究之下定能看出,崔雪時即是當年漉月造出的人靈。而他為她僞造的身份,也将徹底敗露。
“說好一起面對,我不會不顧後果。”崔雪時拖着濕透的裙擺,狼狽路過時,将一小瓶藥塞給無邪,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是她為春生仙君煉制的忘情藥,雖不見得能徹底忘情,但讓墨瑛淡忘今日所發生之事,還是能做到的。
崔雪時獨自回到小院,隻覺得格外疲憊。
憑墨瑛的修為,的确傷不了她,但那緻命一箭射來時,她低估了墨瑛的殺心,因躲避不及,左臂被羽箭擦出了一道傷口。
若單論結果,她受了傷,墨門主縱然害怕,卻毫發無損。
崔雪時心間煩悶,遂将院門房門一并鎖上,而後草草包紮了傷口,躺下睡了。
子夜時分,無邪坐于床畔,他掀開一角被子,見她自行包紮的傷口還在滲血,遂用靈力替她愈合。
些許皮外傷,于修行之人而言,愈合起來并非難事,不過盞茶工夫,那傷口就已見好了。
“風弈,”無邪對身邊侍者,“我記得,此前有一方錦盒曾交于你保管。”
“尊上放心,仍在原處,無人動過。”
無邪點頭:“我陪她待一會兒,你去歇息罷。”
風弈識趣退下,他知尊上行事向來有分寸,那方錦盒中存着神族秘寶丹砂寶冊,他雖罰了夫人焚面之刑,卻也替她留好了後路。
“醒了?醒了便與我說說話。”無邪軟下語氣,拉她的手。
崔雪時轉向裡側,拿被子蒙住頭。
“師姐。”無邪輕聲喚她。
崔雪時抽回手,仍是不理他。
“雪時……”無邪歎着氣,缱绻纏綿地喚她。
印象中,雲暄似乎從未喚過她的名字,如今在這般情境下開口,叫她又心堵又心疼。
“你來做什麼?區區小傷,也用不着你。”崔雪時沒轉身,仍背對着他。
“是用不着我,那師姐為何不治?我以為,師姐故意疼着,等我來治。”無邪與她并躺下去,手臂環住她的腰。
崔雪時掙了下,沒能掙開,就任他抱着了。
“不過是累了,等我睡醒,再治也不遲。”
“師姐……雪時,你給我個機會罷,我甘願為你治的。”
無邪靠近她後頸,嗅着她衣領處的芬芳,她的氣息如晨露中的桃花一般,清的、淺的、甜的。
崔雪時被他的呼吸撓得發癢,惱道:“我給你的藥,你會用嗎?”
無邪随蕪月學過制藥,雖沒配過忘情藥,卻能識别出藥的成分。
“給墨瑛服下了,”他輕吻着那處桃花芬芳,故意道,“你走得匆忙,也不對我說清楚,我險些自己服下了。”
“你服下也好,”崔雪時終于轉身,看着他,“你若忘了對我有情,便能專心待墨瑛。”
最後半句,無邪根本沒聽進去,他抓過崔雪時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師姐知道,我對你有情,那師姐呢?也對我有情嗎?”
崔雪時似被他問住,盯着他看了半晌,沒有回答。
雲暄問她,對他有沒有情,但怎樣算是有情,怎樣算是無情呢?
她自重生後,就與他相伴相生,即使分離六年,她也要不顧一切地去找他,隻因她習慣了身邊有這麼個人,也習慣了他的呵護照顧、有求必應。
可雲暄不是她的附屬,不是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飾,如果不是他們相識在先,又被命運綁到一起,雲暄或許還會有别的選擇。
沒等來她的回答,無邪又追問了一句:“若你對我無情,又為何要與我行床笫之事,共魚水之歡呢?”
聽得此問,崔雪時更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如若行過床笫之歡便算是有情,那她前世豈不對那魔尊情根深種了?
“雲暄,我……唔!”
冷不防的,無邪吻了上來,他唇舌冰涼,仿佛是自己的猶疑,将他的血肉都冷凝了。
崔雪時還沒想明白,她究竟把雲暄當成什麼,就已被吻得暈暈乎乎,再也續不上那道心弦。
無邪最怕在她臉上看到猶疑的神情,他知道,師姐心裡有另一個人,那人雖從未出現過,但也從未在她心中消失過。
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超越那人在師姐心中的位置,但眼下此處隻有他們,他就要師姐的眼中心中,唯他一人。
清幽夜風挑落了床帳,蟲鳴陣陣,如情人低語。
崔雪時抓落無邪的黑袍,覺得那黑袍不僅紋飾像,連質地手感都與前世一般無二。
彼時窗外血雨飄零,幾乎每日都有正道修士死于魔物之手,而她被魔尊拘于高塔之上,沒日沒夜地做着那不知廉恥之事。
雲暄的氣息與魔尊極像,她卻比當時更加心安理得,畢竟雲暄沒有入魔,她也不會讓他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