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根本都不露出嘴唇，為什麼還要來酒館？”林漪笑他。

“旅行前總要體驗一下當地的酒館，”他說的坦然，“即使不喝酒，看一看也很好。”

他們點了老闆自己釀的酒，林漪還小小嘗了一口，他竟然真一口都沒喝。

他們靠在一起，讨論每一個進門的人，猜測來人的過去，從哪裡來，明天要做什麼。

“明天你要回首爾嗎？”他突然問。

說不清是期盼，還是單純因為回首爾也沒什麼事做，林漪看着他回答道：“我應該還會在日本待一段時間吧。”

“好巧，”他和她對視，“我也會在日本。”

口罩擋住了他的臉，但是擋不住眼神。

林漪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現在想做什麼。

所以她大膽地靠近他，隔着他的口罩，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然後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口罩。

林漪眼神裡洩露了一絲震驚，對面的人已經托起她的臉頰，吻上了她的唇。

這張臉，太過熟悉。

出現在電視節目裡，出現在大街上的廣告牌上，剛剛在手機新聞裡還看見過。

他們甚至在許多年前，共用過一個練習室。

金碩珍。

但是他已經是世界明星，她雖然已經出道，活動期卻沒有任何水花，和素人沒什麼區别。

他不想說出自己身份，看起來也并沒有認出自己。

所以當他松開她的時候，她如同一無所知一般：“唔，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那我以後叫你什麼呢？親愛的？”她挽着他的胳膊，仰起臉露出燦爛的笑：“親愛的。”

在一周旅行團的最後一天，他們接吻了。

第二天他們送導遊和幾位叔叔阿姨上了回韓國的飛機，他們則繼續在日本旅行。

或許人越是想努力記住的東西反而越會模糊，林漪能記得他們第一周相處的各種細節，最清晰的記憶停留在他們接吻時，在那之後的那段時間，卻隻能記起一個個碎片化的片段。

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周裡躲開人煙，去了很多人少的地方，去了鐮倉小有名氣的神社，也去了附近完全不知名的鄉下。

他會給他講笑話，讓她笑的肚子都痛。他們一起分享喜歡的電影，甚至一起看了一場歌劇，向偶遇的小學生學習了兩天的乒乓球，在大阪溫泉酒店留下了唯一一張合照。

偶爾也會一整天消磨在床上，盡情做盡親密的事。他喜歡在背後抱着她，她把臉埋在柔軟的大床裡，每被頂撞一下就發出一聲嬌氣的哼叫。

他們都喜歡雪，覺得雪非常浪漫，期待着冬天去北海道看雪，甚至一起做了劄幌和小樽的攻略，像是他們真的隻是普通的上班族情侶，計劃着年底的couple旅行。

每次他們擁抱在一起，都像是靈魂在碰撞，激蕩出一層層波紋。

直到九月即将結束，仿佛夢一樣的經曆，也到了夢醒的時刻。

林漪記得他們當時一起躺在床上，抱着對方，然後他說他要回韓國了。

林漪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她沒有說話。

其實他們不止提起過北海道，也提起過富士山下的芝櫻祭。她說過她還沒有去過富士山腳下。

但是富士山下人太多，不可能去。

而人少的北海道則沒有機會去。

就像他們之間，也永遠都是充滿着“不能”的遺憾。

林漪始終不确定金碩珍對她的感情，或許有一些，也或許沒有什麼，隻是一時旅行中的氵敫情。

她還記得最後分開的時候，金碩珍安靜地抱着她，很久很久。

但最終，他也沒有給她韓國的聯系方式，也沒有說出他真正的名字。

她也識趣，同樣沒有給他留下聯系方式。

金碩珍離開日本以後，林漪一個人去看了富士山。

在富士山下，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是有一些喜歡金碩珍的。

因為時間太短，所以每一秒都想要努力記住，認真體驗。相處的太愉快，記憶和經曆都仿佛加了一層濾鏡，最後在最濃烈的時候戛然而止，所以有些念念不忘。

但是這點喜歡就像那點淺薄的難過一樣，在富士山下的風中消失殆盡。

原來喜歡不是會因為他高興，而是會因為他難過。

不過她很開心，因為她終于有了自己的，初戀。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體驗到戀愛。

林漪坐在在富士山下一家可以可以看見富士山咖啡館，旁邊一位中國遊客忽然放了Eason的《富士山下》。

坐在這位遊客旁邊的朋友說：“這首歌說的是個渣男勸别人不要喜歡自己。”

林漪拿出手機，音樂軟件彈出推送消息：

“今日推薦歌曲，《富士山下》”。

林漪給文俊輝發消息，“我好像開始讨厭這首歌了。”

文俊輝給她分享歌曲《喜帖街》，并附留言“分手離婚不可怕，請看前輩如何處理”。

林漪“撲哧”笑了。

那之後，她也動搖過，甚至飛到中東去，想試試看能不能約到他。

在國外的話，或許能不一樣吧？當時她這樣想着。

但是看完他的演唱會舞台後，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

他們确實隔着太多的東西。

後來她也和組合一起去了一次前輩們首爾場的演唱會，那時她已經能真正做到欣賞并且學習前輩們的舞台。

唯一可惜的是，這是她經曆過的最讓她難忘的戀愛。

或許是因為她總是懷着隐秘的遺憾，在沒有忘記金碩珍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明明和他不一樣，但又仿佛處處有他影子的人。

她仿佛鬼迷心竅一般，用了極短的時間就讓車銀優同意和她在一起，還一起去了日本旅行。

在看完富士山，馬上要一起去北海道的那一晚，她突然醒悟。

她在做什麼呢？

她向車銀優坦白了一起來日本是為了完成和别人約定的心願，當然也坦然接受了他的怒火和離開。

後來她可以用平常心去翻唱《喜帖街》，但會下意識避開《富士山下》。

她能和文俊輝開玩笑去說這件事，也可以督促文俊輝唱和全圓佑富士山下，但是自己絕不會唱這個愧疚和遺憾糾纏的歌曲，也不想回憶這個地方。

在田柾國家見到金碩珍的瞬間，她的感受難以說清。

她在加入Hybe以後因為工作輕易知道了金碩珍的号碼，發現他的聯系方式并沒有變，還是當年出道前她添加過的那個。

但她拒絕去想金碩珍當時沒有給她聯系方式，是知道她有他的聯系方式，還是壓根不想再聯系。

他們的關系早就結束了。

但是田柾國是這段早已經結束的關系裡突然出現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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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柾國家裡見到他的瞬間，真的非常尴尬。明明已經很久不聯絡了，也在别的場合見到過，可是那天的感受，超級刺激。”

林漪半是感歎地說：“沒想到會有這樣見面的一天，那可是我的初戀呢。”

第二天晚上，林漪和文俊輝一起在首爾林的公園散步，用了十幾分鐘形容昨天自己一邊想上吊一邊想用繩子綁住金碩珍自己快點逃跑的心情。

文俊輝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在日本那段時間的種種細節，直指她話裡的另一個重點：“Vernon知道你這麼說，你不用上吊他就要掐死你。”

“Vernon才不會承認我是他的初戀！”林漪伸出食指晃了晃，“而且都說了，那會還小呢。真正體會到喜歡和悲傷的感覺才是初戀吧？”

文俊輝接過跟着她動作在肩上晃來晃去的包包，幫她拎着，“其實我一直以為，那段時間你是因為失戀才那麼長時間都心情不好。”

“怎麼會。”林漪橫了他一眼，滿臉“怎麼可能”。

“和李東敏回來以後就徹底醒悟了。那會是真情實感的一直在憂愁我的組合是不是要解散了，隊友單飛的都太成功了，看起來真的要甩掉組合自由發展了。”

“當然，”她承認：“也有一些良心作痛，覺得自己真是個垃圾啊，竟然玩替身。”

“那會已經不喜歡你的‘初戀’了嗎？”文俊輝用頓挫地語氣說出“初戀”這個詞，扯了扯她的頭發逗她，被她拍了一下手背。

“如果忘了怎麼會因為李東敏有些地方像他就和他交往呢？”這也是她曾經日夜叩問自己的問題，現在已經能平靜地說起當初的心情：“喜歡是喜歡的，隻是不會因為他難過了，那會對李東敏的愧疚比因為他的傷心要大太多了。”

“所以李羲承真的惹怒我了！”她因為提起這個人生氣地停下了腳步，“怎麼能思維發散到那裡，竟然會覺得我又在找替身，還是田柾國的替身？田柾國本人就在我家隔壁，我需要找替身嗎？”

她皺着臉喋喋不休，“他怎麼能這麼糟蹋我的心意，把我的喜歡貶低到這種程度，讓我覺得我原來喜歡他是一種錯誤！”

她宣布：“他會是我最讨厭的一個前男友。”

文俊輝笑：“進入了你承認的前男友行列，可以列入他的成功事迹。”

林漪瞪他，文俊輝舉手投降。

李羲承從來不能成為他們之間的重要話題，他的謝幕是因為完全觸及到了林漪的底線，也成了唯一一個被林漪拉黑所有聯系方式的前男友。

“但我以為你會一直讨厭富士山下。”那種情形下過分巧合出現的一首歌，應該以後都會一直很難忘記吧。

“怎麼可能……現在很想聽你唱是真的～”林漪眨眨眼，托着臉頰看着他。

文俊輝勾唇一笑，“想聽嗎？那我絕對不會唱的！”

“诶咦～”林漪感歎完，忽然愣了愣，誰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來着？

“今年挑個時間去看Eason的演唱會吧？”文俊輝邀約，“我看你今年的行程計劃應該可以空出時間來。”

“好呀，”林漪立刻忘了剛才那一點疑惑，“正好讓你好好學習一下現場～”

文俊輝：“你也可以把現場當成是我唱的，正好是你擅長的部分，找代餐。”

林漪：“……”

然後她真實迷惑了：“你怎麼敢讓人家原唱當你的代餐？”

“因為你表現的像是我才是原唱，還是封麥了二十年那種。”

林漪：真是對不起啊太期待了也是罪孽。

其實林漪今天是想和文俊輝坦誠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她和崔勝澈戀愛又分手已經很挑戰他的神經了，再加上金珉奎和尹淨漢的意外，她很擔心文俊輝會精神崩潰立刻走人。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今天是文俊輝接她過來的，他走了，這裡不好打車。

文俊輝卻在這種事情上分外敏銳，沒等她開口就笃定地說：“你有事瞞着我。”

林漪眨眨眼，頗有些欲言又止地說：“其實你們組合……”

文俊輝忽然警惕：“别說了，我覺得或許可能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

林漪點頭。

文俊輝沉默良久，試探道：“幾個人？”

林漪愣了愣，“你覺得我們是同時嗎？”

文俊輝的表情霎時間變得難以形容。

兩人鬥嘴的時候，林漪放在包裡的手機收到一條遲到許多年的信息：

BigHit BTS金碩珍前輩：【可以見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