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中午,塞缪将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松軟香甜的小蛋糕,另外還有色澤紅亮的糖醋裡脊、翠綠鮮嫩的清炒時蔬,還有一鍋冒着熱氣的排骨蓮藕湯,主食是晶瑩剔透的粳米飯。
蔬菜是超市随便買的,塞缪不太記得叫什麼名字,但炒出來鮮嫩爽口,帶着淡淡的清甜。
他其實不太餓,心裡還惦記着下午要帶蘇特爾去醫院檢查身體,所以隻舀了一小碗排骨湯,慢悠悠地喝了兩口,又夾了幾筷子蔬菜。
他的注意力全在蘇特爾身上,最常做的事就是給蘇特爾夾菜。
糖醋裡脊堆進碗裡,排骨挑最嫩的幾塊放過去,蓮藕也要多夾幾片,米飯上很快就被肉和菜蓋得嚴嚴實實。
蘇特爾故作矜持的進食速度根本趕不上塞缪夾菜的速度,碗裡的食物越堆越高,幾乎要冒尖,巴掌大的小臉都快被碗沿擋得看不見了。
“我、我自己夾就好……”蘇特爾小聲抗議。
塞缪不給他機會,筷子一伸,又放了一塊裹滿醬汁的裡脊肉上去:“你吃你的。”
蘇特爾耳尖發燙,隻好重新把臉埋進碗裡,悶頭扒飯。但他的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旁邊瞄——那塊精緻的小蛋糕就放在不遠處,奶油雪白細膩,上面點綴着鮮紅的草莓片和彩色的糖果碎屑,散發着誘人的甜香。
塞缪一直盯着他,自然沒放過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小動作。
“叩叩。”
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塞缪闆着臉,像幼兒園裡最嚴厲的小老師,可聲音卻溫柔得不像話:“先吃飯,吃完飯才能吃零食。”
蘇特爾立刻直起身子,乖乖點頭,努力把視線從蛋糕上挪開,低頭猛扒飯,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偷吃的小倉鼠。
“慢點吃。”塞缪忍不住提醒。
——真是的,又沒人跟他搶。
飯後,蘇特爾終于如願以償地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草莓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細膩順滑,蛋糕體松軟濕潤,甜而不膩。草莓雖然帶點酸,但被糖霜和彩色糖果碎完美中和,酸甜交織,好吃得讓他眯起眼睛。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我很快樂”的氣息,連一旁的小機器人都察覺到了。
小酥歪了歪圓滾滾的腦袋,機械手指了指他手裡的蛋糕:“這是什麼?”
蘇特爾舔了舔沾着奶油的嘴角,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草莓蛋糕。”
“好吃嗎?”小酥的電子眼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不好吃。”蘇特爾面不改色,同時飛快地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眼神卻得意洋洋。
小酥的LED眼睛瞬間黯淡下來,機械臂垂落,整個機器人都蔫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賽博眼淚。
塞缪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吃過飯,塞缪讓蘇特爾自己從衣櫃裡挑一套衣服出門。
蘇特爾依言打開櫃門,對着一櫃子滿滿當當的衣服陷入沉默——
衣櫃裡整整齊齊挂滿了各式衣物,從休閑的棉麻襯衫到筆挺的軍裝風格外套,按色系由淺至深排列。下層抽屜半開着,露出疊放得棱角分明的針織衫,每一件都散發着淡淡的皂香,顯然是剛洗淨不久。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擦過一件深藍色立領襯衫的袖口,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是上等的天然材質。
蘇特爾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那些被反複縫補的舊衣服,袖口總是磨得發亮。
塞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了?都不喜歡?”
蘇特爾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懸在半空已經好一會兒了。他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後攥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是……”他的聲音有些發緊,“太多了。”
這三個字說得很輕,他在塞缪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連說話都一闆一眼的按照課本上寫的盡可能的放輕柔。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将銀白的睫毛染成淡金色,在眼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忍不住又向櫃子裡看去。
衣櫃最邊上挂着幾套明顯小一号的童裝,明顯是給幼年體的他準備的。蘇特爾的目光在那件印着小鲨魚的連體衣上停留了一秒,又飛快地移開。
他随意的挑了一件白襯衫和黑色的長褲穿在身上,并不怎麼出挑的打扮,但塞缪沒多說什麼,尊重蘇特爾的選擇。
他的目光越過蘇特爾肩頭,望向遠處模糊高聳的行政大樓。那些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芒,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他知道,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裡,一個行事反常的雄蟲遲早會引起懷疑,如果自己說的做的太多,太不符合這裡的生活習慣,可能會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要在這裡長久的生存,或許需要建立屬于他自己的勢力,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他不熟悉溫家的一切,說多做多錯多,不如将大部分的決策交給塞倫留給自己的人,他也可以借此培養新的勢力。
下午塞缪帶蘇特爾到醫院做檢查。
午後的陽光透過醫院的玻璃窗灑進來,在走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塞缪帶着蘇特爾來到他當初醒來的那家醫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萦繞在鼻尖。
“塞缪閣下,這是醫院可以做的所有檢查項目清單。”醫生遞過來一張表格,臉上帶着職業化的微笑。
塞缪接過表格,指尖在紙面上輕輕摩挲。他拿起筆,在幾個項目前利落地打勾,表情嚴肅得像是在簽署一份重要文件。
在将表格遞還給醫生前,塞缪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确保沒有遺漏任何項目。最後,他在患者姓名欄鄭重地寫下“蘇特爾”三個字,筆迹端正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