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隻是輕輕落在他手背上,像一片羽毛拂過。
“高興就好。”他聲音溫和,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先吃飯吧。”
蘇特爾沒有動。
他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緊,像鎖鍊般将塞缪锢在懷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胸膛緊貼着塞缪的脊背,每一次呼吸都讓兩人的身軀更加密不可分。垂落的發絲掃過塞缪的側臉,帶來令人心悸的癢意,像一場隐秘的侵略。
“吃完這頓飯……”蘇特爾的聲音悶在塞缪的肩窩裡,唇瓣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皮膚,“今天的約會就算是結束了嗎?”
塞缪的指尖在餐叉上收緊,金屬的涼意滲入骨髓。他叉起一塊晶瑩的蘇葉果,遞到身後那人唇邊。
“嗯。”
單音節的回應在寂靜的廚房顯得有些突兀。
“約會要幾次?”蘇特爾執着的問,他其實真正想問的是當所有約會結束,自己會被怎樣處置——像是拆開的禮物盒一樣,被随手丢棄嗎?
塞缪的手掌抵在廚房冰冷的台面上,寒意滲進掌心,卻壓不住血液裡翻湧的溫度。另一隻手虛虛搭在蘇特爾的手腕上,指尖懸停,像是觸碰,又像是随時準備抽離——他不敢用力,
怕僭越了蘇特爾。
但實際上蘇特爾現在對他做的動作也已經十分的不合規矩。
他給予的擁抱太緊,呼吸太燙,連發絲纏繞的觸感都帶着明目張膽的占有欲。塞缪本該推開他,本該用恰到好處的疏離劃清界限——可那句“高興”像柔軟的鎖鍊,捆住他所有理智的掙紮。
于是他沉默。
沉默地縱容,沉默地淪陷,沉默地讓蘇特爾的體溫一寸寸侵蝕自己。
“約會不是目的……”塞缪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而是給出足夠的時間,看清理智和情感是否都選擇了同一個人。”
他停頓片刻,喉結艱難地滾動,“我不想……”
不想你草率的做出決定。
話音未落,環抱他的手臂驟然繃緊——仿佛稍一松手,他就會化作一縷煙消散。蘇特爾的胸膛緊貼着他的背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失控的心跳,隔着衣服一下下撞擊着他的肋骨。
呼吸聲陡然粗重起來,在寂靜的廚房裡顯得格外清晰。蘇特爾垂下的眼睫在臉上投下陰影,墨綠色的瞳孔裡暗潮翻湧。
“如果……最後發現不喜歡了,”
蘇特爾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喉結艱難地滾動着。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塞缪側臉那簇随呼吸輕顫的絨毛,仿佛那是唯一能證明此刻真實存在的證據。
“或者有一天你厭倦了……”
指尖無意識地陷入塞缪腰側的衣料,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他像個即将被判刑的囚徒,卻又固執地把刀刃親手遞給對方。
“你會……離開我嗎?”
最後一個音節幾乎破碎在空氣裡。
他不敢擡頭。
透明的窗戶像一道脆弱的屏障,模糊地映出塞缪的側臉——隻要稍稍擡眼,他就能看清那雙眼睛裡藏着的是縱容,還是疏離。
但他不敢。
他怕在那張臉上捕捉到任何動搖的痕迹。
所以他隻是固執地追問,聲音低啞,像在逼問,又像在乞求。
答案是什麼已經不重要。哪怕是謊言,哪怕是敷衍,哪怕塞缪用最溫柔的語調說出最殘忍的推拒——他都不在乎。
他的手臂無聲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