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迷迷糊糊地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眯着眼睛看着他,臉色煞白,表情卻像見了鬼似的,啞着嗓子問:“你怎麼在這兒?”
秦從的視線漸漸落在他臉上,說:“你怎麼說也是因為我二叔才躺在床上的,所以我來看着你。”
林聽的腦子依然是迷糊的,爬起來已經用了他很大的力氣,聽完秦從說話,就脫力似的,倒回了枕頭裡。
他擡起胳膊放在額頭上,頭疼欲裂,說話都帶着熱氣,說:“我想喝水。”
秦從倒了一杯水過來,扶起林聽。
林聽一隻手撐着床,一隻手拿過杯子,一口氣全喝完了,喝完就又倒了回去。
他沒有少爺應該有的矯情,病成這樣除了燒糊塗哼唧兩聲之外,一直都很安分。
秦從将他從頭看到腳,林聽閉着眼睛蹙着眉,看起來非常不舒服地躺在床上,臉白成那樣,也掩蓋不住他原本秀氣的模樣。
秦從若有所思,三秒鐘之後,俯身給林聽蓋好了被子。
房間裡的空調被他調到了正常,窗戶也關上了,沒有一隻蚊子飛進來。
他坐回去,接着讀劇本。
放在林聽床頭櫃上的手機,閃了兩下,不知道誰給他發了微信。
秦從拿起來,按亮。
屏幕上跳動着李飛的語音通話邀請。
他掃了眼沉睡的林聽,避開他,走到外面去接。
*
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天之後,林聽終于不發燒了,腳也沒那麼腫了,連頭也不用包紗布了。
隻不過還是得上藥。
他終于離開了床,爬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睜眼一看,天竟然還是黑的。
他突然一下就不知今夕何夕了,有種恍惚的感覺,拿起手機想看時間的,沒想到手機竟然沒電了。
林聽記得回來的時候,手機還有電來着……他究竟睡了幾天啊,把手機都睡沒電了。
他轉身拉開床頭櫃從裡面拿出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等了一會兒,按住開機鍵開機。
一打開,沒兩秒鐘,就彈進來一堆消息。
有梁恩的回信,有高陽他們幾個的電話,還有他媽媽的電話。
方淼是個歌手,最近在忙着籌備演唱會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來青州嶼之前,給他打過一通電話,交代他不要給阿公惹禍,還說讓他不要再往阿公家裡買奇奇怪怪的小動物了。
到現在他才意識到方淼當時說的就是那兩隻小兔子。
他咳了幾聲,像學校裡開大會,校領導拿着話筒“喂喂喂”試音一樣,講了好幾句話,确保自己聲音沒什麼異常之後,才給方淼回過去。
順便在接起來的時候,編好了理由。
“喂,媽媽,”林聽說,“打電話怎麼了?”
那邊的方淼停頓了一會兒,像是終于松了口氣,聲音聽起來很溫柔,說:“你吓死媽媽了,好幾天了,你怎麼連電話也不接。”
林聽說:“我手機被偷了,今天才找回來,所以才給您回晚了麼,您别生氣麼。”
“你對你這個手機還真是一往情深,”方淼說,“還非得找回來,就不能再買一個嗎?”
林聽幹笑兩聲。
他沒事,方淼就放松了很多,與他聊起天來,說:“聽梁恩說,你們在拍入學作業啊?最近進展怎麼樣?”
林聽實話實說,“挺好的,蠻順利的。”
其實他很想向方淼提起秦從,但是不能。他喜歡男人這件事情,就隻有高陽他們知道,雖然這種事情在娛樂圈屢見不鮮,但他還是不敢保證方淼和林醒還有阿公能不能接受。
“那就好,媽媽這邊的演唱會快要籌備好了,到時候把高陽幾個或者是你們劇組的人都叫上,媽媽免費給你們贈票。”
方淼是樂壇繼任古婳之後的又一天後,實力不用多說,去聽她的演唱會就是種享受。
林聽立馬答應下來,方淼又說了兩句就挂了。
高陽的電話瞬間就打了過去,林聽接起來,“喂”了一聲,高陽就詫異道:“喲,還活着呢?”
林聽:“……”
“……活着呢,”林聽無語道,“你幹嘛?”
“啊那沒事兒了,拜拜。”高陽挂了電話。
林聽簡直無語,屏幕暗淡下去之後,他戳進梁恩的微信,看見他問怎麼回事,還問為什麼不回他微信。
他當然不能說實話了,接着把對方淼說的那個理由告訴給了梁恩,最後才含糊地說攝影機被砸壞的原因——就是不小心摔的。
梁恩相信了,回過來一句:“那你們先拍,攝影機我看啊,過幾天到了我叫楊數去取。”
林聽:“謝謝梁恩哥。”
梁恩:“電影拍哪裡了?還順利嗎?秦從的表現如何?你搞上對象沒?”
一連三個問題,林聽有一點點的煩躁,問問問,成天關心電影的事情,怎麼不關心關心他。
嗯……算了,不和他們計較了。
林聽說:“拍到陸風林沉湖那兒了,挺順利的,秦從的表現也不錯,我們最多兩個月就能把《晦暗99天》拍完,你就等着看吧,至于對象麼,正追呢。”
梁恩:那家姑娘啊,漂亮嗎?
林聽:好看。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洗澡了
梁恩:行,去吧
林聽丢掉手機,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内心熱血沸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内心的狂熱就瞬間退去了。
——自己好幾天沒有洗臉了。
他不能接受邋裡邋遢的自己,更不能接受邋裡邋遢地去見秦從——他要去感謝秦從照顧他。
他還記得在發燒的時候,秦從照顧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