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涼意的手落到自己的下巴處，衛璎隻覺一股惡意如影随形，令她忍不住擡眸，直視衛瑤落下的視線。

“衛常在若有此心，奴婢作為你的堂妹，自當配合，可你真的需要一個妹妹嗎？”

衛瑤目光緊鎖衛璎，見她如墨的瞳孔澄澈如水，帶着一份令人心動的純質天真，擡着下巴的手不自覺用力。

衛璎吃痛，輕皺眉頭，雙目如炬：“衛常在需要的不是妹妹，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

她說着推開衛瑤的手，眼眸發紅，似有淚花在裡面打轉：“我是人有自己的主見，不可能成為一個傀儡，讨你的歡心。”

衛瑤本來生氣她反抗的舉動，但一聽她的話，不禁詫異地看她一眼。

一貫膽小怯弱，沒有主見，任由她打罵的人竟說出這樣的話，衛瑤覺得稀奇的同時，也升起一份警惕。

然而一對上衛璎柔弱含淚的神情，衛瑤又覺衛璎的抗拒無疑是蝼蟻撼樹，一點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掏出帕子擦一擦手，衛瑤嘴角微勾，露出諷刺道：“你确實不配做我的妹妹，畢竟一個膽怯沒主見的蠢貨，待在這風雨飄渺的後宮裡，隻會拖我的後腿。”

“可恨我爹娘一時不察被人利用丢了差事，隻有你爹娘還有差事維持衛家的體面。”

衛瑤說到差事這兩個字，語氣頗有幾分模棱兩可，目光卻像篩子，努力地在衛璎略白的臉頰上篩着，像是要把一層血肉給篩下來。

幾息過後，她眼中帶着幾分審視道：“還有十幾日，妹妹就要滿十七了吧，其她女子在妹妹這年歲，都生兩個孩子了，妹妹卻能自由地待在宮裡，受盡皇後的照顧，着實是令人羨慕。”

衛璎眉頭微蹙，聲音溫和：“衛常在是還沒放棄自己的打算嗎？說實話，如果你真的能夠拿出一個功勞，就如同僖嫔家族給出的牛痘，到那時别說讓我出宮了，你自己升為嫔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像這樣的功勞除了耗費人力物力之外，也需要家族的勢力足以入皇上的眼，畢竟沒有足夠的實力，功勞隻會被人搶去。”

“我衛家不僅在包衣家族中不怎麼起眼，在滿洲貴族的映襯下，衛家就如蝼蟻，随時随地都有可能覆滅。”

衛璎将話說到這裡，微微歎氣，然後盯着衛瑤，語氣堅定道：“僖嫔能入宮，不僅僅是因為牛痘，還因為她是仁孝皇後的堂妹，她本人也跟仁孝皇後長得有幾分相似。”

“因此在人痘珠玉在前的情況下，牛痘能引起巨大的轟動，是仁孝皇後留下來的遺澤，并不是功勞有多大。”

“奴婢雖不如你聰慧，能力不如你，可對這一點還是能看清的，所以奴婢希望你能保持理智，莫要被牛痘之功所惑。”

人痘雖不如牛痘，但發展早已成熟，所以牛痘的出現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衛璎認為僖嫔送上牛痘，是為自己造勢，卻忽略了後宮衆人對仁孝皇後的忌憚，以緻她還沒有入宮，就引來閑言碎語。

“衛璎，你跟之前不一樣了，看來做了女官後，你成長不少。”衛瑤對此很清楚，但牛痘秘方很便宜，她隻能買下它，卻不想被人截了胡。

她心裡很不甘，也對僖嫔膈應的很。

如今向她低頭，要跟她合作，還不是擔心壽安宮的那位實力強大，自己不是對手。

“可不管你成長多少，在我的眼裡，你始終是個膽小如鼠的蠢貨！”

“也不知皇上和皇後看中了你哪一點？竟讓你在後宮步步高升。”

“不過你能做女官也是一件好事，畢竟七品女官的職位也能給衛家帶去一份榮光。我作為你的姐姐，自然也能沾染一下這份榮光。”

“可惜你的身份太卑微，皇上的心思又難猜，你這一輩子怕是隻能在七品女官的位置上待着了。”

衛瑤停下腳步，和衛璎交談，不過是因為前幾日在坤甯宮問過她的情況，所以此時相見，她自然得跟她談一談，免得皇後問起，讓她下不了台。

這一停下，稍微打量一番衛璎，衛瑤心裡瞬間萌生一份緊迫感，隻因随着年紀的增長，衛璎本有些稚氣的臉漸漸長開，竟有海棠醉日、芍藥弄晴的絕豔天姿。

這份瑰逸絕倫的豔色配着衛璎與生俱來的清麗脫俗，竟是美豔與清冷兼備，有着無與倫比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