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一動，蕭何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薄顯直了直腰闆：“而今雖然局勢未定，但我們得為将來天下一統做準備，不能全然不管。丞相大人曾做過秦廷的官吏，想必深有體會。丞相大人這般才能，都要到四十多歲才被提拔，更别說旁的有才之人之人了。

“如果我朝初定，官員選拔是重中之重，一朝官吏，除了功臣元老、世家子弟、六國舊臣，必須還要有從鄉野中走來的有才之人。這樣的人，大部分是清冷正直的性子，最容易得罪上面的人，不會被推舉上去。但是這樣的人，才是朝中清流，是肅清官吏的根基。

“所以，我想不如直接設置考核，讓有才之人自己去參見考核，考核通過，根據成績高低，就可以做官，做了官以後，也要不斷地考核，以網上提拔、升遷或者是貶谪。”

蕭何頻頻點頭：“郎君說的話，頗有一番見解。”

她說的這些，有些蕭何想到過，有些沒有想到，但的确是如今漢需要的。

“王後？”蕭何轉向呂雉。

既然是王後舉薦的人，也有幾分才能學識，安排個什麼位置，應當也該問問王後的意見。

“栎陽縣縣令不是下獄了嗎？正好栎陽縣令也空置出來了，蕭大人看，如何？”呂雉輕輕敲了下案幾。

“臣以為甚好，就聽皇後安排。”蕭何躬身行禮。

他原以為王後是往他身邊放人，不放心他，至少會安排個尚書什麼的，沒想到隻給了這少年一個栎陽縣令。

小小的栎陽縣令，就算是王後自己安排了，他也不能說什麼。

看來王後是真的在問過他的意見，想到此，蕭何心中又多了幾分暖意。

薄顯：“謝過王後、丞相恩典。”

呂雉使了個眼色，讓薄顯下去。

蕭何：“王後，臣還有一件事要禀報。”

呂雉眼也不眨：“說。”

蕭何：“前些日子，大王叫臣監修秦甲，如今制造已成，王後的意思……”

呂雉垂下眼：“既然是大王讓你做的，直接送到大王那裡去就是。讓人運送時，路上看着點，别出了什麼岔子。”

“諾。”蕭何應下。

幾個月以來，他夙興夜寐，為的就是這件事，如今這事一完成，他也算松了口氣，不負大王所托，也能抽出功夫，多陪陪阿同了。

“等等，你說的這秦甲，是誰的主意？”忽然想到什麼，呂雉問到。

“是大将軍和趙司馬的主意。”蕭何如實回答。

倒像是令徽能想出來的主意，呂雉狀似不經意地嗯了聲，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出一點弧度，阖上眸子：“近日，前頭可有什麼消息嗎？”

王後這麼問，幾息之間，蕭何已經想了無數的對答。

按理說，前頭送來的消息都是王後先過目，才到他手裡的，王後這麼問的意思……

“我就随口問問，你不必緊張，别站着了，坐吧。”呂雉擡眼，雲淡風輕。

“倒是有一封，大王的書信，王後未曾看過，說是送了人去楚國離間楚國君臣，臣想着左右不是什麼要緊事，栎陽城無關，就未曾禀報過王後。”蕭何一面坐下，一面小心地觀察呂雉神色。

呂雉嘴角的弧度一僵，睜開眼：“可知道是什麼人？”

蕭何：“就是大将軍麾下的趙司馬。”

呂雉重重地阖了眼，将怒火強壓下去。這個劉季，明知道她最重視令徽，偏偏将令徽送去龍潭虎穴。

楚國是個什麼地方？項羽又是個什麼人物？劉季能不清楚嗎？

劉季身邊什麼人沒有？偏偏要送令徽去！

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令徽能有好嗎？

讓韓信曹參幾個在平陽練兵，倒送了她的令徽去冒險！

果然不是他養的妹子，他當然不知道心疼！

“是那個陳平的主意吧。”呂雉壓了口氣。

蕭何察覺了王後剛剛那一瞬間的怒氣：“是。”

“是個有主意的。”呂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來。

張望卿近日也沒了消息來，叫她到楚國去，可别又搞出什麼事才好。

呂雉睜開眼，帶了笑，忽道：“我這裡有個藥房鋪子，閑着也是無用，就給阿同了。隻是知會你一聲，是給阿同的，不是給你的，沒你拒絕的份。”

蕭何怔了下，随即道：“臣替臣妻謝過王後。”

細想起來，真是叫他愧疚地難以見人。他這個做丈夫的，居然還不如呂雉了解阿同。

他是為大漢辛勞不假，可阿同比他苦上萬分。

昨夜夫妻夜話，他竟才知阿同這些年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