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雲硯澤提出需要三天的時間,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在黑蛛基地住了下來。
更準确的說,是在牧浔的臨時卧室裡住了下來。
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
牧浔的卧室外根本不是人來人往的走廊,而是他的辦公書房。
上将沉默地看着那扇大門堂而皇之地對他敞開,黑蛛首領在轉了個面正對着他的書桌上處理公務,美其名曰這樣可以随時監督雲硯澤工作,防止他偷懶。
雲硯澤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脖頸,黑色的約束環盡職盡責發揮着自己的功效,禁锢在他脖頸間,随着呼吸輕微地起伏。
黑蛛給他配備了最先進的設備,用以追查帝國餘黨的蹤迹,因此每一份經過他手的數據都會上傳到他們的總處理器。
再加上隻是放長了鎖鍊、方便他活動的定位手铐,他的人身自由在這裡——
理所當然地收到了最大的關注與限制。
光屏倒映出來的藍光将他平靜神色照得分明,一雙眸在屏幕上輕滞了下,不着痕迹地向外移去。
書桌後,黑發男人随意抛轉着手裡的筆,正在處理着下屬遞交上來的戰後情報,而雲硯澤的目光一路下移,落在了他的左手。
那隻手的無名指上,套了一枚黑金色外觀、宛若荊棘交纏的骨戒。
遠遠看上去,那枚骨戒既非純黑也非鎏金,更像是宇宙中流淌的星河,神秘而詭麗。
這樣的戒指往往造價不菲,然而上到黑蛛首領,下到那一窩的小毒蛛,在帝國的調查案裡都沒有穿金戴銀的習慣。
許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牧浔翻頁的指節一頓,緩緩擡起了臉。
白日的光影打落在他眉眼,黑發堪堪遮擋住左側的斷眉,隻露出一雙探究的、銳利的紅眸,宛如夜晚雪原裡捕獵的赤狐。
男人輕眯了一下眼。
雲硯澤迅速移開了視線,看回面前的光屏。
牧浔也沒貿然開口,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會後,他走過來關上了二人中間的門。
随即第二道關門聲隔着門闆響起,很朦胧的一聲,雲硯澤屏息等待片刻,确認對方已經離去,緊繃的肩脊才慢慢松懈幾分。
這兩天裡,二人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他沒去問牧浔為什麼大費周章地把自己從地牢中撈出來,牧浔也沒有向他追問更多關于帝國的信息。
男人把卧室和修複艙都留給了他,于是他到現在也不知道黑蛛的首領平時都在什麼地方休息。
說來也怪,比起在戰場上刀劍相向、你死我活的針鋒相對,這會兒他們之間竟然可以算上一句相安無事。
平靜到好像令他現在都不能夠動用精神力,隻是稍稍有這個念頭腦海就會針紮般劇痛的人不是牧浔一般。
平靜到讓堂堂黑蛛首領在戰後昏迷了整整五日,就連黑蛛醫術最為精湛的醫生都差些無力回天的人不是他一般。
屏幕上躍動的光影在他眼睫上跳動,雲硯澤盯着指尖的按鍵發呆了片刻,半晌,他閉了一下眼。
不,現在這樣……就很好。
*
“異獸那邊有消息了?”
“嗯,”安第斯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向牧浔展示屏幕上的數據,“數據庫已經破譯出來一部分,加上我們對帝國的實驗室和實驗人員進行了大規模的排查審訊……”
“這些異獸都是人為養殖的變異種類,根據現有的資料初步判斷,它們隻會聽從前任帝王洛斯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