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硯澤這次并沒有躲避他的目光。
盡管是受制于人的姿勢,白鷹仍然面不改色:“這就是我要來排除的隐患。”
牧浔險些被他氣笑了:“我怎麼知道,這炸彈不是你種入的?”
他方才還在想,雲硯澤沒了精神力,處處落他下風的情況下要如何威脅到地核的安全和他們的性命。
沒成想到——
這地底下還真是給他埋了好大一個驚喜。
爆破裝置的啟動器上纏着一把亂線,活躍儀上閃着紅光,以牧浔在宇宙垃圾場裡摸爬滾打好幾年的經驗,不難判斷出下面埋着的是一整套連環陣。
藍眸輕阖了下,再睜眼時,雲硯澤向他承諾:“我會把炸彈拆除。”
牧浔也沒松手,直白了當地拒絕:“我不信。”
“……”雲硯澤蹙眉,“炸彈不是我裝的,我說了,我是來排除隐患的。”
牧浔定定地看了他一會,那雙他曾經看得分明的眸早就變了模樣,于是他也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我也說了,我不相信你。”
他摸向手腕上的終端:“我會讓黑蛛的專業人員過來,至于你,乖乖跟我回去。”
“不行!”
出乎牧浔意料的是,這句話乍一出口,雲硯澤便突然發難,男人手腕一擰,甩開了他的鉗制,長腿驟然騰空,旋身絆倒了沒回過神來的牧浔。
雲硯澤伸手便要來奪他的通訊器,盡管精神力無法使用,白鷹的格鬥技巧也絕對是帝國最為頂尖的。
牧浔完全沒有想到,雲硯澤會在這個時候襲擊他。
而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他沒有第一時間動用精神力反制,而是和面前的男人雙雙扭打在地。
雪層翻飛出白色的浪,在對方近乎猛烈的攻勢下,牧浔找準時機,将手裡的通訊器扔了出去,在雲硯澤目光被吸引的一瞬間,反手将他鉗制在身下。
“我說,雲硯澤,”伏在銀發男人軀體之上的首領輕喘着,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咬牙切齒,“你不會還以為,我和八年前一樣打不過你吧?”
他們在帝星軍校學的都是正規的體術,但被放逐流浪後,牧浔無師自通,學會了不少雇傭兵取人性命的殺招。
雲硯澤的注意力盡數都在他手中的通訊儀上,也自然被他鑽了這一瞬間的空子。
身下的軀體劇烈喘息,他聽見雲硯澤的聲音沙啞地重複:“不行,不能讓别人來。”
“為什麼?”牧浔問,“你懷疑别人的業務能力,還是說……”
他直白地指出:“——你想要親手引爆。”
之所以藏着掖着不開口,也要回到母星的地核,雲硯澤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雖然還不清楚炸彈是什麼時候種下的,但現在雲硯澤對他們有所隐瞞的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了。
安靜半晌,他看見雲硯澤被壓在雪地裡的側臉輕顫,淡色的長睫蓋住那枚藍寶石一般的眸,像是終于放棄了抵抗:“……沒時間了。”
牧浔壓着他的手頓了下:“什麼意思?”
什麼叫沒時間了?
他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這炸彈的控制權不在你手裡?”
——所以,他們沒有時間等專業的拆彈人員過來。
埋在雪地裡的腦袋微不可察地點了下。
除了雲硯澤,還有誰會在地核底埋這種東西?
他本來以為這炸彈和怎麼也雲硯澤脫不了幹系,畢竟對方不僅把第一個交易條件提出在自己母星,還知道炸彈的詳細位置。
但是看雲硯澤這樣子——
牧浔的腦海裡蓦然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念頭:“是帝國幹的?”
這次他手下的人沉默了更久的時間,就在牧浔還以為他被雪嗆暈了時,雲硯澤才低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嗯”。
牧浔壓着他雙腿的膝蓋不由松了一點。
初見甘羽星人時誤以為牧浔要動手的慌張,時刻緊繃的神經,還有一定要來拆除掉炸彈的交換要求。
但是——
牧浔半信半疑地垂眸:“我憑什麼相信你,他們又為什麼要這麼幹?”
如果是為了控制這顆星球,方法實在太過偏激,要知道甘羽星是帝國不可缺少的原料供給區,少了這裡提供的原料,帝國的藥劑和黑市的毒/品流通都會陷入癱瘓。
但如果隻是為了操控雲硯澤——
那未免也太過小題大做。
銀發和雪色幾乎融二為一,他看見雲硯澤緊閉着眼,被他壓住的身體也輕微地顫抖起來。
牧浔沉默片刻,坦然道:“說不出原因的話,我不會相信。”
他們早就不是可以無條件相信對方的存在了。
“白鷹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因為想要除掉我而背叛你的母星?”
“……”半晌,雲硯澤唇瓣微搖,給出了他的答案,“為了保守一個秘密。”
“秘密?”
“是,”雲硯澤颔首,“也是為了防止我造反。”
他幾乎許諾一般:“等剪了線,我會告訴你原因。”
看出對方并不打算在動手前将那什勞子“秘密”告訴他,牧浔安靜下來,在風雪重新掩蓋他們挖出的爆破裝置前,他終于松了手,把白鷹從地上拉起來。
乍一觸到那冷得好似結冰的指節,連牧浔都沒忍住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