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們私下豢養異獸的事情。”
是陳述句。
雲硯澤平靜地回視他的雙眼,于是他沒有開口,牧浔也知道了答案。
變種異獸的存在極為隐蔽,若不是線人給他們提供的情報,或許在攻破帝國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都不會主動往這個方向去找尋。
雲硯澤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帝國就這麼放心他,把這件事開誠布公告訴了他……?
亦或者說——
培養異獸的事情,雲硯澤也參與其中。
而作為保密的代價,帝國在甘羽星的地核邊種下了無數的連環炸彈,如果雲硯澤向任何人洩密,那麼炸彈就會被同時引爆。
黑發男人狠狠地蹙緊眉心:“……”
不對。
牧浔捏着左手的戒指,有些煩躁地在無名指上轉動着。
……還有哪裡不對。
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對面的人就打斷了他的思路:“那個老師,到底是什麼人?”
牧浔:“……什麼?”
雲硯澤又把問句重述了一遍,紅腫的指尖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來審訊的時候,你的下屬們提到這位線人很多次。”
“老師”隻是他們給對方的代号,就連“wind”,也不過是那位神秘人用來聯絡他們的發信名。
沒有任何具體的情報,安第斯幾人便隻好無頭蒼蠅似的,逼問他有沒有接觸過相關的人員。
但就算此時此刻,他和雲硯澤也不是能交心的盟友關系,更沒必要将他們的消息全盤托出。
牧浔默了幾秒,冷漠回道:“和你沒關系。”
雲硯澤也不惱,他指尖交疊,好脾氣地求知:“那能問一下,為什麼叫他老師嗎?”
他的語氣太過平和,仿佛是真的在好奇。
在劫後餘生的此時,白鷹放松地讓自己倚在背後山體,湛藍眸中冰川融化,讓在他對面的黑蛛首領也不免恍惚了一瞬。
這倒也不是什麼秘密。
牧浔側目,似是莞爾:“黑蛛的大家都這麼叫,大概是因為——”
“他很喜歡給我們留作業的緣故吧。”
Wind自從第一次聯系上他們起,就在不停教他們如何破解帝國的秘鑰,如何攔截帝國的密信,而教導了他們一段時間後,他便不再親自告知謎底,而是等他們成功解密,才姗姗來遲發來一句“幹得不錯。”
當時年紀尚小的安第斯幾人一邊背密碼背得頭暈眼花,一邊還要被對方的“課後作業”折磨得不成人樣。
“老師”這個名号就這麼從他們口中傳開,等到牧浔有所察覺,基本已經是黑蛛裡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了。
聞言,雲硯澤輕揚了一下眉,意有所指般:“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這麼叫他?”
起碼在他面前,牧浔多數時候隻用“他”和“線人”這兩個代号來指代那位情報者。
牧浔沒有說話。
山谷裡層層漸漸落滿了白色的絨羽,積雪随着腳步的震動聲從山崖下瀑布似的滑落,在牧浔通知的隊員們到來前,雲硯澤聽見他偏過臉,不鹹不淡地應道:
“我的老師早就死了。”
和他的父母一起,死在那一場撲朔迷離的大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