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昭示着整個星球命運的刀口輕飄飄地落下,而後——
什麼也沒有發生。
沒有鋪天蓋地響起的轟鳴聲,沒有地動山搖,懸在他們頭頂的黑洞随着牧浔的精神網消散而撤去,山體内的地核仍安然無恙。
成功了?
雲硯澤近乎急切地低下目光,找向被他挖破十指才清理出來的缺口。
爆破裝置運行的紅燈已然熄滅,黑色的控制器此刻安靜得像是一塊冰冷的玄鐵。
提着他的那口氣倏然散去,男人的身形晃了晃,在一頭栽進雪地裡前,被他的宿敵皺着一雙劍眉,面帶不滿地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啧,”牧浔嘴上沒停,繼續輸出道,“剪個炸彈,還能把上将給剪腿軟。”
雲硯澤暈了好一會,失溫和過激的情緒在一瞬間幾乎主導了他的身體,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忘記了呼吸。
但回過神後,他又被如今埋在牧浔脖頸間的姿勢怔住了。
平心而論,那是一個很溫暖的懷抱。
牧浔偏愛他母星上學名為落蘭的花卉,在帝國軍校時,即使生活拮據,他也常常會到花店裡買上一束,放在他們的宿舍裡。
此時那點若有似無的花香夾雜着廉價煙草的氣息,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之下,一股腦地往雲硯澤鼻翼裡鑽。
他眼睫輕扇,從對方的肩上擡起臉來,牧浔正閉目展開精神網,察覺他的動作,頭也不擡道:“檢查過了,地下的炸彈現在是休眠狀态。”
他将用以探測的精神力收回來:“後面我會讓專業人員來拆除。”
雲硯澤跪坐在原地,冰雪濕潤了他的衣擺和長褲,他一言不發地盯着牧浔的側臉看了一會,看得牧浔都要沉不住氣時,忽而輕聲道:“謝謝。”
“什麼?”牧浔愣了下,以為自己幻聽了。
雲硯澤一字不落的又說了一遍:
“剛才的事,謝謝你。”
空氣裡陷入了極為詭異的沉默。
牧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自關系破裂後二人之間就沒有過這麼溫情的時候,更枉論雲硯澤現在居然還在對他道謝。
……他不會是已經中毒了吧?對方什麼時候給他下的?
“又是道歉又是道謝的,”半晌,他高擡眉梢,“怎麼,甘羽星還有讓上将性情大變的能力?”
雲硯澤默了幾秒,突兀地笑了聲:“或許吧。”
大概是卸下重擔,他整個人看上去輕松了些,不再闆着那樣苦大仇深的棺材臉,牧浔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停滞了幾秒,在雲硯澤看過來前,才不動聲色地轉移開。
“别高興太早,”他潑冷水道,“上将最好記得我們的交易,你還得幫我們找出帝國的餘黨。”
雲硯澤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地應了他這句話,牧浔用終端将通知信息全部發出後,二人在地核邊上找了個幹淨的山石坐下。
風聲、心跳聲、沉寂下來的山谷裡,他們隔着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雲硯澤盯着雪地上那塊缺口,牧浔則是百無聊賴地看着天空。
“他們要你保守的秘密是什麼?”
安靜的山谷内忽然回蕩起聲響。
沒記錯的話,剛才有人可是說了解除隐患後會告訴他真相。
雲硯澤垂下眼睑,輕描淡寫道:“帝國養的一批特殊異種需要大量的甘羽草喂養,但明面上走不了通道,隻能通過私下運送。”
他在牧浔微攏眉心的注視下,肯定了他的猜測:“對,就是黑市。”
他昨天和安月遙聊及這事的時候,雲硯澤果然聽到了。
但……
牧浔的眉心非但沒有因此松懈,而是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