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自此家譜除名,你認嗎?”
江仲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姜照不知道多用力地掐自己才讓自己沒笑出來。
家譜除名,家譜除名?
這就是江仲楷想出來最嚴重的懲罰?
“江家何時有我的一席之地?”姜照沒有正面回答。
有這句話也夠了,江仲楷擡頭:“契神在上,姜照已答,從此,内城江氏與姜照再無瓜葛。”
姜照看見自己的名字突然沖出那張紙,橫平豎直的墨水像是變成了有生命的黑色小魚一樣,在空氣中混合在一起。
啪——嗒——
幾滴黑水落在姜照面前的地上,下一刻,此間庭院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又恢複了最開始的甯靜。
江昭昭神色恍惚,她起初隻是想讓世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姜照。事情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姜照會恨她嗎?
她隻是想讓姜照認祖歸宗,讓自己站在屬于江昭昭的位置上。
卻害得她……
家譜除名。
江昭昭僵硬地轉頭,卻看見姜照的嘴角噙了一抹笑,好像剛剛看了一場雜技表演,下一刻就要鼓掌稱好。
她瘋了嗎?
嗡鳴聲從腦海中逐漸遠去,江昭昭很想抱着頭大聲尖叫,可多年來的教養讓她隻能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看着一切往不可預知的地方發展。
馬蹄争鳴,金戈之聲穿破鼓膜,直到看見身披軟甲的士卒,江昭昭的思緒才逐漸回籠。
不過片刻,她已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相裡亓桉看見為首之人随身攜帶的令牌,大約是審判台某位長老放出來曆練的子弟,水平不在自己之下。
微生律也有所察覺,耳語道:“審判台這是抓到死人頭上來了。”
礙于氏族的面子,其他人都縱身下馬,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前。唯獨那為首說話之人,手持長戟,劍眉星目,眼神中毫無對世家的畏懼憧憬,聲音铿然:“審判台鐵律使辦案!”
“通緝犯姜照可在?”
簡直是把江氏的面子踩在了腳底,江昭昭以為父親就算不在此刻大發雷霆也應該把人勸走。至少不能讓審判台的人在這種場合帶走江家的人……
江昭昭恍然間感覺到一陣驚雷,姜照如今已經算不得江氏的人了。
她轉而看向父親,剛好對上江仲楷的目光,他朝着自己歪嘴露出一個笑,好像在對她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動作嗎?”
不想做江照,可以啊。
但是姜照,必須死。
姜榮和江昭昭的聯絡一直在江仲楷的眼皮子底下,他之所以一直沒有警告江昭昭無疑是覺得江嵘那小子構不成什麼隐患。更何況江峥的哥哥入學内院,或許能幫襯得上一二。
誰知……
江嵘竟然在外院考核結束後帶來了這麼大一個消息。
江昭昭藏得住嗎?
江仲楷一直在等,等姜照的出現,等一個順理成章的時刻将姜照家譜出名,等姜照不再是江家的人後被審判庭的人押送至死刑台。
這一次,天羅地網,姜照還有何處可逃?
至于學院?姜照隻是通過了内院考核,沒有正式報道的考生都算不得學院的正式學員。即使是學院的學生,在學院外犯了事也同罪,難不成能一直待在學院裡躲着不成。
除非有個大能老師護着,但那也是親傳弟子才有的待遇了。
姜照連請神的門都入不了,還能掀起個什麼風浪。
“鐵律使季知節,”季知節一眼就看見了姜照,和畫像上的模樣如出一轍,壓下心中疑慮,他最後問了一次,“可束手就擒?”
姜照随手将披風丢在一旁,結束了自己在葬禮的緻辭:“死刑犯姜照,在此與諸位道别。”
毫不遮掩的挑釁。
季知節沒有看戲的賓客一樣的好心情,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還不追?”
其他的賓客正不知道這場葬禮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就見宋家宋妍術站起來回到記錄賓客禮單的地方。
“既然如此,随禮我就拿回去了。”
“妍術親自交由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