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鄭捕頭還說但憑吩咐,怎麼本官才下了第一個命令,鄭捕頭看起來并不想遵從啊。”蔺郁蒼眼中浮現絲絲冷意,唇角的笑深了一些。
“這……”鄭賀遲疑片刻,低歎一聲作揖嚴肅道:“蔺縣令,請恕屬下難以服從。若是縣令您破案之法就是抓捕良善之人,那屬下願以命一紙告上宣和,也要還無辜之人一個清白!”
“那鄭捕頭去告便是。”蔺郁蒼嗤笑道:“違抗上司命令的處罰,想來鄭捕頭還沒受過。”
鄭賀難以置信的看着蔺郁蒼,似乎想不明白他何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但看到一旁的柳欲,又明白了幾分。按照縣令的話,能與興定殷氏攀上幾分關系,多少人腰杆子都會挺直一輩子。
“你傻呀!”南旻對上鄭賀的視線,聲音小了一些,扭着頭移開視線道:“若你口中的那個萬善人真是無辜的,他又怎會害怕被抓來審問!”
“我……屬下這就去将萬岱帶回縣衙。”鄭賀一咬牙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他靠譜嗎?”柳欲淡淡的看着蔺郁蒼打趣道:“看不出來,蔺縣令還真有了縣令的官威。”
“不及少卿萬分之一。”蔺郁蒼道:“至于是否靠譜,看他是否能帶來萬岱便知。”
“也行。”柳欲打量了南旻一眼,好奇道:“你去酒樓可問出什麼了?”
南旻喜道:“還真問出了不少!柳少卿你聽我——”
蔺郁蒼打斷道:“行了,進去再說。”
*
蔺郁蒼尋了縣令,得到允許後,由主簿帶領着三人去了甲庫。
甲庫門上的鎖鍊被打開,主簿推開門,退後幾步道:“蔺縣令,和合樂有關的卷宗都在裡邊,您可慢慢看。下官便不多打擾了,下官就在隔壁,縣令有事可喊上一聲。”
待蔺郁蒼點頭後,主簿離開,三人走了進去。
柳欲打量了甲庫一圈,随便走到一書架旁,指尖劃過卷宗輕聲道:“想不到這的卷宗挺多的。”
“隴宣為中州,合樂的人口大緻在兩千到三千戶,約有九千至一萬人。卷宗記錄了諸多瑣事,多一些也正常。”蔺郁蒼慢步走在書架前,目光上下滑動似在尋找什麼,口中不忘道:“南旻,講講你打聽到的事。”
“萬尋菱,合樂人士,二十歲,為人和善少語,對街坊鄰居都挺不錯的。三年前父母離世,将酒肆托付于叔叔萬岱。未婚夫是曾興懷,指腹為婚的那種,好友是翁問蘭,人際關系倒是不複雜。自父母離世後,平日裡除了去酒肆很少出門。”南旻抿着唇,猶豫道:“我還打聽到,有人說她并沒有表面那般老實,有人說她和萬岱有染,不然怎會平日除了和翁問蘭出門,就是去酒肆,而萬岱若是得不到好處,怎會老老實實的守着酒肆……”
“胡言亂語!”柳欲從書架後探出一個腦袋微怒道:“姑娘家的清白,他們怎可胡亂污蔑!”
“少卿,我是贊同你的說法,但少卿需知流言蜚語是止不住的。”蔺郁蒼又拿起一份卷宗打開道:“南旻,繼續說。”
“也有人說,萬姑娘和翁問蘭姑娘的未婚夫範舉人範嵩亦是有染。還有人看到萬姑娘去了城西的義莊,說她和義莊的周老關系不簡單。”南旻扣着手指道:“反正就是,萬姑娘的清白被謠言毀了。”
“周老?”柳欲氣道:“萬岱和範嵩倒是還正常一些,估計年紀加起來都沒周老的大,那萬姑娘又不是眼瞎了,放着年輕俊秀有前途的未婚夫不要,非要去和年紀大了可以當祖宗的周老關系不簡單。”
南旻小聲道:“萬一是被周老強迫了呢?”
“别亂想一些不好的!”柳欲翻了個白眼道:“萬姑娘又沒傻到不知報官的地步。”
南旻欲要争辯,“可萬一——”
“好了,别争了。”蔺郁蒼擡眸道:“南旻,你就隻問就這些?”
“倒是有人提到一句,萬家隔壁的那戶李姓人家沒搬走之前,齊秀才經常去拜訪。”南旻道:“還有義莊的周老,隻知姓不知名,是十年前來到的合樂,來了之後就去縣衙謀生,可惜沒找到,反而被趕去了義莊。周老十年來一直待在義莊,除了收屍幾乎不怎麼離開義莊。”
“你看!十年前萬姑娘才十歲,如何與周老關系不簡單!你說是拜周老為師為義父,都比有染好多了!”柳欲指着南旻道:“你看,就是你把一切想的太複雜了!”
南旻嘀咕道:“誰知道會這樣啊……”
“少卿,你可還記得今早出門遇到了周老。”蔺郁蒼聽到柳欲應了一聲才接着道:“他既不怎麼離開義莊,又怎會突然在街上與少卿相遇。”
“嘶——”柳欲吸了一口氣,搖頭歎道:“這老頭,盯上碎仙就算了,人還不簡單!不對,盯上碎仙不見得能簡單到哪去!”
蔺郁蒼沒回,隻是安靜了一瞬又突然道:“找到了。”
“嗯?找到了什麼?”柳欲心中升起好奇走過了,為了清晰的看清,貼着蔺郁蒼道:“快讓我看看!”
“是《合樂遷移簿》呀,蔺郁蒼,你找這個做什麼?”柳欲看清後不解道:“它有什麼用?”
“它記載了合樂人口的流動去向,我要知道,李家的去向。”蔺郁蒼偏頭眸光倏然一凝,收回視線垂眸輕聲道:“少卿,可否幫我找一下此案的卷宗?”
“當然可以!”柳欲點完頭,扒着書架找起了卷宗,餘光見南旻還站在那,喊了一聲道:“你站那做甚?快來找啊!”
“啊?來了來了!”南旻一驚,快步走過去也開始尋起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