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意為我會盯着你的,别對我妹妹有非分之想。
李世民自點頭不疊。
他二人的互動,長孫嫣隻做不知。
長孫無忌在時,三人十分尴尬,他這一走,兩人的氛圍倒好了些,李世民是個話多之人,見識廣闊,撿了好多趣事與長孫嫣說,她都很感興趣。
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絡起來。
長孫嫣才終于好意思,告罪一聲,把字帖拿出來看。
尋常往來禮物,是不能當着客人的面打開的,隻是她心裡實在想的難受,也顧不上什麼禮數。
衛夫人師承鐘繇,筆風靈動清婉,并自創簪花小凱,婉然若樹,穆若清風。這一幅名姬帖,更是其簪花小楷的集大成者,十分漂亮,長孫嫣越看越愛。
她自幼愛書法,父親在時,曾為她請名師教導,後來父親去世,投奔舅家,舅母慈愛,紙墨雖貴,也願意供她一些練習,隻是名家的字帖卻不好尋了。
李世民對衛夫人的書法不感興趣,他自幼體弱,精神頭卻足,因此愛練弓馬,為的是強健體魄。
隻是世家子弟,總要文武兼修,讀書習字也不能落下,隻是他獨愛王右軍的字,偶爾閑暇,也隻臨兩篇王右軍的帖子便罷。
這回特意為長孫娘子尋這《名姬帖》,一為投其所好,二來也是道歉的意思。
他如今也大了,知道當年爬牆看女兒家是很失禮的行為,好在高家沒有深究,不然他要被母親打死。
後來他惦記着要去道歉,父親卻放了外任,他隻能跟去,一直到去年才回來,尋着機會和長孫娘子的哥哥做了朋友。
無忌成天在他面前妹妹長妹妹短的,誇他妹妹是如何才貌過人,今日一見,更勝幾年前牆頭相望,李二郎心裡歡喜,趁她癡迷于字帖,不錯眼珠的瞧她。
他的未婚妻年紀雖小,已見絕色。
“你瞧什麼呢?”長孫無忌不知何時站在身後,在李二郎耳邊道。
李世民吓了一跳,忙道:“我看字呢,”
他裝模作樣的看字帖:“這字真是好字啊!”
長孫嫣正沉浸于書貼,此時不免皺眉:“哥哥,你莫吵我。”
長孫無忌得了妹妹訓斥,縮着脖子走了。
李世民也老老實實的跟着看字帖,這一看就不免點評:“字是好字,隻是太柔了些,一看就是你們女兒家練的。”
“才不是,”長孫嫣反駁:“我書法啟蒙,就是練衛夫人的筆陣圖,衛夫人講求筆力筋骨,下筆點畫波撇屈曲,皆須盡一身之力而送之。這簪花小楷雖然看着柔美,但筆力筋骨一樣不差,且更具風骨,你看這個字。”
她幹脆拿了個樹枝給李二郎比劃,李二郎也越聽越投機。
兩人越坐越近,李世民忽然道:“娘子用得什麼香?”
“我沒有用香啊。”
長孫嫣突然驚醒,發現兩人離太近了,立馬挪開,警告道:“公子慎言。”
李世民自是作揖道歉不止,卻忽然想起什麼,手指着河邊一棵樹:“娘子看那裡,有沒有看見一隻灰雀?”
長孫嫣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見樹枝上站着一隻灰雀,正要問怎麼了,卻見李世民已經從懷裡掏出了個彈弓,随手撿了個石子,正要打過去,忙攔住他:“好端端的,你打它做什麼?”
李世民被她抓住胳膊,雖然隔着衣服,卻還是有熱氣透進來,不禁臉上一紅。
長孫嫣也覺得不妥,忙将手收回來,含羞低頭。
李世民隻盯着她白皙的腕子,心猿意馬:“我,我想着,我年少生過目疾,如今已經大好了,恐娘子擔心,想,想證明給娘子看。”
他還沒傻到和未婚妻交待,自己就是小時候攀牆看她的登徒子,若是說了,隻怕婚事要立馬作罷,他要傷心死的。
長孫嫣沒想到他心思如此細膩,忙道:“我已經知道了,況且,”
況且就算你眼睛不好,我也不嫌棄你,她在心裡說。
她雖未說出口,言下之意,李世民已經意會,他十分感動,忽然,不知道腦子裡過了些什麼東西,張口便道:“以後咱們有了孩子,男孩叫青雀,女孩叫雉奴,怎麼樣?”
這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要糟,哪有男女第一次約會就說生孩子的,他總是嘴比腦子快!
果然,長孫嫣聞言十分羞憤,起身便走:“誰要給你生孩子!”
長孫無忌正在不遠處看着兩人,見他們聊得投機,心裡正高興着,卻又突然動手動腳了起來,可是動手的是妹妹,他也不好上去阻止,又見兩人說了兩句,妹妹突然起身,拂袖而去。
他一頭霧水,也不忘上前接應妹妹:“出何事了?”
這話長孫嫣自然不好說,隻是憤憤道:“哥哥,我們走!”
李世民在後面挽留:“觀音,你聽我說,觀音!”
這話一出,長孫無忌知道自己也要糟,果然,妹妹憤而看他:“他怎麼知道我的小字?”
長孫嫣年少體弱,父母愛惜她,将她托身在觀音座下,給她取了小名為觀音婢。
閨閣女兒的小字,也是不好向外傳的,不用問,自然又是長孫無忌這個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