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所謂雀屏中選。
窦瑾就翻白眼給他:“你當誰都是你娘呢,人家高夫人巴不得把女兒給我當兒媳婦呢。”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怎麼當年偏叫這貨射中了雀眼呢?
不過他的話也是個思路,她想了想,跑去兒子床邊勸道:“兒啊,你在這麼不吃飯,日後去娶人家長孫娘子的時候,你連馬都騎不上,怎麼迎人家呢?”
李二郎當即坐起來:“高家不是沒答應嗎?”
窦夫人覺得兒子奇怪,斜了他一眼:“哪有第一次就答應的,人家高夫人還給我送了回禮呢,隻是女方都要推辭兩次,以表矜持,當年柴家求娶你三姐的時候,我推拒了三次呢,你忘了?”
李世民方才想起來,大大松了一口氣:“不是退婚就好,不是退婚就好。”
長孫無忌已經半個月沒跟妹妹說上話了,他是打也讨了罵也求了,偏妹妹就這個脾氣,不打不罵就是不理你。
他也曾提着棍子逼問好友到底對妹妹說了什麼混賬話,惹得她那樣生氣,李二郎也不說,隻是請他去上好的酒樓吃了一頓大餐,央求他問問妹妹的心意,這可怎麼問呢?
這一日,他見妹妹在讀書,提了隻鳥悄沒聲兒進了妹妹的屋子:“好妹妹,你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一隻青雀兒!求妹妹玩一玩,就别生哥哥的氣了吧。”
長孫嫣見了這鳥,更加羞惱,終于忍不住上手去錘哥哥:“你是故意來羞我的嗎!”
長孫無忌被妹妹狠狠錘了幾下,也不惱,隻笑嘻嘻的湊過去:“妹妹打過我了,氣可消了吧?”
見妹妹别過頭不說話,他大咧咧坐旁邊,開始歎氣:“去歲我與表哥去校場練武,見一個少年連中三箭武藝超群,一問才知道,是李家二公子,我一想,那不是你的未婚夫嗎?就上前攀談,一來二去,便也熟悉了,那李二郎人品相貌俱是上等,能力亦不俗,确為佳婿。”
他看着妹妹臉色好了些,大受鼓舞,忙繼續道:“我知道妹妹的心事,雖然從來不說,心裡卻總揣着這婚約。恐妹妹生了心病,況且那李二郎也有意,我就說引你們二人見一面,你見了他人才品貌,也能放心,誰知道那混蛋說了什麼,惹得妹妹如此不悅,竟不同意這婚事了。”
這是一則,其實是因為他比李二郎小兩個月,卻總以大舅子自居,讓對方叫自己内兄,李二郎不服,他就誇自己妹妹如何貌美才高,娶自己妹妹是他的福氣雲雲,常引得李二郎十分好奇,兜不住了,才安排兩人見面。
“罷了,也是我跟他沒有做姻親的緣分,妹妹若不願意,退了便退了,我自會為妹妹另擇佳偶。可憐那李二郎,都傷心病了!”
誰料妹妹一回頭:“我何時不同意這婚事了?”
無忌摸頭:“前幾天窦夫人上門提親,母親沒有同意,不是你說的?”
長孫嫣忙道:“我不知道窦夫人上門啊?”
“所以說,妹妹沒有要退親?”
長孫嫣低着頭不說話了,無忌卻揣度了妹妹的心思:“其實妹妹是願意的,隻是不好意思說罷了,是吧?”
于是女兒家更加羞惱,把臉埋在掌心:“哥哥羞我!”
又忍不住回頭問道:“他真病了?”
長孫無忌于是大笑不止,被妹妹一腳踹了出去。
過了幾日,長孫無忌給妹妹送來一個盒子。
長孫嫣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對精緻的白玉臂钏,下面還有一封信,是封言辭懇切的道歉信,書信最後還寫,如果還肯給他個機會,請在于晉水邊見一面。
她将那臂钏帶上一看,還挺好看,彎了彎唇角,将哥哥叫來:“我想去晉水邊玩,哥哥帶我去吧?”
長孫無忌總算找到機會,捏着嗓子道:“難得妹妹想出門,哥哥應該成全,可是這幾日不巧,哥哥的靴子破了,不能出門,怎麼辦呀?”
長孫嫣的額頭一跳:“阿娘一天給你做十雙靴子,你能穿破十一雙,能怎麼辦?”
“所以阿娘不給我做了,我沒靴子穿了。”無忌攤手。
長孫嫣隻能道:“我給哥哥做一雙就是了。”
長孫無忌伸了兩根手指:“我要兩雙!”
長孫嫣被氣得擰帕子,無忌見了更樂:“哥哥實在不能去了,不如,妹妹讓表哥帶你去晉水玩,也是一樣的。”
這怎麼能一樣,表哥不會帶她去見李二郎,她沒了法子,隻能答應:“兩雙就兩雙!”
暮春時節,晉水邊的桃花已經開盛了,又有柳絮紛飛,長孫嫣咳了兩聲,無忌自責不已:“怪我,忘了妹妹的氣疾。”
長孫嫣生來就有氣疾,隻是不重,換季時會胸悶咳嗽兩聲,再有就是飛柳絮時。
她搖搖頭,用帕子掩着口鼻,随哥哥走過一地的桃花花瓣,才走到那晉水深處。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正站在晉水深處,見她來了,展開手中折扇,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