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秦諾第一次以這種視角去看溫蘭初,學生時期在學校時也曾有過幾次。
如今這種居高臨下俯視溫蘭初的姿勢再現時,她内心卻不再有當初那種痛快的感覺,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她也不再覺得自己高溫蘭初一等。
“不用。”溫蘭初輕輕搖頭,語氣淡然。
她視線越過秦諾,看向前方電視屏幕上被對方暫停的畫面,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自己”。
秦諾上下又審視她兩眼,懶得再與她客氣,徑自在她身旁坐下,往自己這側沙發扶手上擠着,盡可能與她隔開距離。
她拿着抱枕,又将毛毯往自己身上蓋,稍加思索,還是打消了把它插|于自己與溫蘭初大腿之間的念頭。
太刻意,太尴尬,顯得她怕溫蘭初似的,倒不如坦蕩點,自然點。
想清楚之後,她将抱枕平放在自己腿上,身子向左側傾斜,左手手肘抵上扶手,又撐起了自己的臉。
“需要我從頭開始放?”較為慵懶的語調,聽起來僅是随意一問,就不像是準備為溫蘭初調整進度條的态度。
溫蘭初倒也無所謂,又将第二個“不用”抛給了秦諾。
“那就繼續喽。”秦諾重新按下播放,讓影片内容繼續發展下去。
看似從播放這部電影開始直到此刻她已鼓搗半天,實際電影她不過也隻看了十多分鐘,進度條連三分之一都還未拉到。
溫蘭初的到來并不能說是中途橫插|進來,更像是電影已開場,溫蘭初卻姗姗來遲,剛好遲到了十分鐘。
秦諾繼續撐着臉觀影,腦袋微微傾斜,姿态竟比溫蘭初來之前更懶散了幾分。
她恍然覺得,自己其實是多慮了,溫蘭初來與不來,差别似乎不大。
觀影前期,秦諾幾番悄悄斜眼過去,偷瞄溫蘭初側臉,幾次下來對方始終保持專注,眼裡似乎隻有電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最後收回一次目光後,秦諾也不再看向她,專心回歸電影本身,帶着一顆平常心,認認真真去看完這部被打上“爛片”标記的電影。
從始至終,她都不曾産生過如那時網友所說“如坐針氈”的感覺,相反,她坐得挺舒服的,沙發舒适,抱枕柔軟,燈光溫暖,電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差。
時間随劇情發展而逐漸流逝,電影進度條已過三分之二。
在隔了許久之後,秦諾又一次悄悄轉頭,瞥向溫蘭初。
溫蘭初依舊以那張線條緊緻又精緻的側臉面對着她,紋絲不動時,就如同一尊由玉雕刻般的雕塑,隻有眼睛依舊清明,映出電視屏幕流動的光。
秦諾又将身子向後靠了靠,手與腦袋亦是,像是下意識躲閃,避免二人并排時,她偷瞄溫蘭初的行為被對方覺察。
她很快又移開了眼。
其實到這裡時,她心中已生出不少關于電影相關問題,不過自然還是要放在觀影結束後。
若時間實在太遲,也可能是在日後閑暇時,再尋機會與溫蘭初展開讨論。
不過片刻之後,電影已至尾聲。
畫面中,那隻“刺猬”獨自回到家中,就如開頭時那樣,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改變。
樓外下起了雨,雨打玻璃聲清晰傳入秦諾耳中,她看到秋天緩緩走向窗邊,推開了窗。
猛烈的風早已迫不及待,得此機會的下一瞬間瘋了一般灌入室内,揚起秋天鬓邊散落的發絲,吹得越發淩亂。
不知何時,秦諾早已坐直身體,不再是那副慵懶模樣,看到這裡時,她鼻尖忽地一酸,心中生出一種不祥預感。
别……
似是尋求答案般,她再度看向溫蘭初,這一次的動作卻比之前幾次都急促。
原以為溫蘭初也會如前幾次時那樣專注地觀看影片,始終保持一種姿勢,始終目視前方,從頭至尾,然而這一次,卻與此前都截然不同。
溫蘭初動作倒是幾乎未變,隻是腦袋極小幅度地撇向一側,雙目緊閉,像是已經睡着了。
“溫蘭初?”
秦諾不動聲色又盯了她兩秒,不見她有任何反應,這才暫停電影,壓低聲音輕喚她一聲。
溫蘭初沒有動靜。
屏住呼吸,秦諾默默靠近她,在距離她臉僅有不到半米距離時又停下,目光如齒死咬着溫蘭初閉着的雙眼不放。
溫蘭初依舊沒有動靜。
秦諾頓了頓,盡可能輕地松了口氣,以免不慎将自己憋死,不敢再繼續屏息。
她又貼近溫蘭初幾分,呼出的熱氣幾乎都快打到溫蘭初臉上。
她盡量别開臉,唯有目光的去向始終不移,仔細觀察着溫蘭初。
直到盯得眼睛都發澀,她才終于确定下來,溫蘭初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