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今天拍戲累着了,這都能睡着?還是我房間的沙發和暖氣太舒服?
秦諾擰眉思索,随即又往前湊過去,之前的顧慮已被一掃而空,似是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臉貼上溫蘭初的臉才肯罷休。
她從前并非沒有見過如此安靜的溫蘭初,隻是這一次與往日任何一次溫蘭初睜着眼保持沉默時都不同。
她雙目緊阖,彎出兩條淺淺弧線,纖長睫毛垂落着,在眼下灑落兩道陰影,幾縷柔軟的發絲輕覆于她原本光潔的額,難得在秦諾眼前展露可以任人擺布的乖巧一面。
秦諾靜靜端詳着她甯靜柔和的睡顔,感受着她均勻的呼吸聲,老實說,她還挺喜歡這樣的溫蘭初。
當然,不是那種喜歡。
她隻是覺得,不咄咄逼人的溫蘭初還挺可愛的。
不對!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隻是覺得,不說話的溫蘭初還挺……
秦諾思緒在此戛然而止,輕晃了晃頭,試圖将那些古怪的想法甩出自己腦中。
總而言之,她之前希望溫蘭初在某些時刻可以當一個啞巴,而現在,她為自己的短暫如願而倍感愉悅。
她目光繼續在溫蘭初睡臉上緩慢遊走,慢慢下移,最終停留在對方輕抿的薄唇上。
與前幾日一樣,與幾小時前她在大堂看到溫蘭初時也未發生改變,對方唇色明顯偏淡,有些發白。
不僅唇色,其實她臉色也不怎麼好,秦諾早已注意到她眼下那兩抹青黑。
這略顯憔悴的模樣,哪怕溫蘭初繼續不承認,秦諾也不會再信了。
或許真是這幾日拍戲累着了吧,等會兒再問問她……
不對!
才剛冒出的念頭頃刻間又被秦諾自己打回去,及時制止。
問什麼問,自己有什麼義務去關心溫蘭初?溫蘭初累着了也好,不累也好,與自己又有什麼關系?那是溫蘭初自己的事。
好了,不去打攪溫蘭初休息,秦諾默默又往原處挪,倚向沙發背,同時關注着溫蘭初的動向,不想她被自己發出的動靜吵醒。
雙手無意間抓到自己雙腿上一樣不住往下掉的柔軟,她低頭看去,入眼是那條早已被自己遺忘的毛毯。
猶豫兩秒,她提起毛毯,小心翼翼蓋在了溫蘭初身上。
這種事,連秦諾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做得出,卻就是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今夜,她不信也得信。
她提醒自己,下不為例,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後一次。
溫蘭初沒有醒,這一覺,她似乎睡得很熟。
最後看她一眼,秦諾也繼續播放電影,盡量調至自己能聽見的最低音量。
電影裡,畫面停留于秋天站在窗邊感受狂風朝她席卷而來的這一幕,最初看到這裡時秦諾心頭所積攢起的情緒,在經過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後早已煙消雲散。
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被打斷,秦諾卻很快又重新回到戲中,一顆心被攫着,高高提起。
她知道這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說入戲就能入戲,這一切的源頭隻在于溫蘭初的演出。
确切來說,早已不是演了,從頭至尾都不是演,溫蘭初是真正将自己融入到秋天的軀殼與靈魂中,于是秋天,于是她,輕而易舉便能牽動起秦諾的情緒。
所幸,秋天最終沒有踏上窗台,秦諾所擔憂的事情并未發生。
她隻是在窗前吹了會兒風,擡頭望向今夜黯淡的星與月,不知又在想些什麼,沒過多時,她默默關了窗,整理一番頭發,順勢将窗簾也拉上。
她回到床上,早早準備睡下。
鏡頭給了溫蘭初那張臉一個特寫,她唇角微微揚起,秦諾難得從她臉上看到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容。
随後,鏡頭逐漸拉遠,慢慢暗了下去,屏幕全黑的同時,秦諾耳邊響起溫蘭初溫柔又堅定的聲音。
“睡吧秋天,你是一隻刺猬,一隻終将要爬向春天的刺猬。”
秦諾怔住了,四肢百骸都在發麻。
她其實沒怎麼聽過溫蘭初的台詞,入圈之後她都是刻意避開溫蘭初的作品,非必要絕對不會看。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溫蘭初如此具有力量的一句台詞,竟震得她心髒都發顫。
她又下意識望向熟睡的溫蘭初,雙唇微掀,欲言又止。
下一秒,耳邊乍然呼嘯過一道破空聲,不容她反應過來,煙花綻開的震天巨響也随之襲來。
驚天聲響中,她眼看着面前的溫蘭初被零點慶賀聲驚醒,蓦然睜開眼,猝不及防與自己的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