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再次看向溫蘭初時,眼中的猶豫不決已減輕不少。
隻不過,望着溫蘭初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眸,她不知怎麼,遲疑竟又反複了。
怪隻怪溫蘭初長了一雙極具欺騙性的眼睛,漂亮得不像話。
她從前就知道,溫蘭初生了雙極其漂亮的眼睛,隻是更多時候,那雙眼裡總是散發着冰冷的寒氣,很少會含着笑意。
就如溫蘭初本人一樣,渾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誰靠近她都不會舒服。
隻是此刻,秦諾總覺得,透過這雙剔透的眼睛,她看到了其中裹藏着的一絲不安與忐忑。
這當然是錯覺……她告訴自己。
溫蘭初從不會流露出這種神情,那樣就不是溫蘭初本人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看錯了,将自己内心的波瀾誤加到溫蘭初身上。
她又一次啟唇,而這一次,她終于将那句憋了半天的“實話”吐露給溫蘭初,“實話就是,我那是不小心發給你的,我壓根就沒想過要發給你,是你自己的消息彈上來,害我誤點了。”
她目光始終不離溫蘭初的臉龐,有意無意去觀察她表情。
溫蘭初臉色絲毫不變,隻像是聽了句無足輕重的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剛才果然是錯覺……秦諾終于信了這一事實。
其實溫蘭初根本就不在乎,隻有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發善心,還去關心溫蘭初開不開心,事實上,她關不關心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你原本……打算發給誰?”
“發給——”耳邊忽然傳來溫蘭初的聲音,秦諾下意識就要回答,話剛出口卻又猛地頓住了。
管得着管不着啊,難道這還得向你彙報嗎?你哪位?
意識到溫蘭初的提問涉及到自己的隐私後,秦諾下意識就想回怼一句,卻在與溫蘭初撞上目光的那一刻,喉間一哽,終是沒能說出口。
溫蘭初眼神淡淡,與往常無異,又像是将什麼事都不記挂在心上。
你不在意那你問來幹嘛,這不就是沒話找話嗎……
秦諾暗自提起精神,順着溫蘭初的問題往下說:“當然是發給我一個好朋友呗,本來我們打算一起玩的。”
溫蘭初臉色幾不可察地變化一瞬,并沒有被已移開視線的秦諾瞧見。
這種結果本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本該繼續保持淡然态度,隻是現在聽秦諾說出口,她心裡總隐隐覺得不太舒服。
聽秦諾那意思,就像是在嗔怪自己橫插一腳,破壞了她與她那位好朋友之前的計劃。
“不過既然已經發給你了,那我們就先玩一陣子呗,反正她不着急,而你也總有玩膩的時候,這遊戲也沒規定之後不能換伴侶啊,是吧。”
秦諾一張嘴仍在喋喋不休着,說得眉飛色舞,聲音控制不住越來越大,說到最後她一挑下巴,斜眼看向溫蘭初,如同在向對方示威。
溫蘭初冷冷一笑,話從齒縫間鑽出時,仿佛受這氣溫影響,也涼下來幾度,“那就拭目以待,看誰先撐不下去了。”
“行啊,走着瞧。”秦諾氣勢十足地回應着,下一秒眼前卻蓦地晃動兩下,恍惚之際,仿佛已在不知不覺中坐上時光機器,穿梭回她與溫蘭初的學生時代。
彼時,她們兩個人也如此刻這般意氣風發,誰也不服誰。
不過,那時候她們之間的競争并非帶着惡意,她們之間燃燒着的那股無名火,也遠比如今更熾烈,秦諾現在回過頭來再看,那團火,其實更像是一簇耀眼綻放的煙花,曾經鮮活地燃燒過。
“溫蘭初,你以前是不是挺不服……甚至可能有點恨我?”
不知怎麼,這句她從未問出口過的心裡話突然就從她口中毫無預兆地溜了出來,連她自己都有些錯愕。
不過事已至此,那就聽聽溫蘭初的回答。
秦諾過去一直覺得溫蘭初就像自己不服她那樣不服自己,畢竟自己曾多次搶走她的第一,搶走老師的表揚,搶走她的風頭,無論什麼都要試圖搶在她之前。
誰會服這樣的人呢,誰又會不憎惡這樣的人呢?
溫蘭初望着前方,回答時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我為什麼要不服你,或者恨你?你有哪一點值得我在意,你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人嗎?”
秦諾唇角瞬間耷拉下來,笑容凝固在臉上。
真是一句話就能噎死人,還不如不問……
不想自己下意識流露的震驚被溫蘭初覺察,秦諾凝滞的表情發生變化,從容笑意又重回面龐。
她滿不在意地“切”了聲,語氣忽又加重,“溫蘭初你這話也就騙騙自己,其實你就是不服我,隻是拉不下面子不肯承認,那也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服你。”
至少在氣勢上,她必須要壓溫蘭初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