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先後走進小林小炒店。
店裡人不算多,剛好空出兩張桌,秦諾走在溫蘭初之前,先在最靠内的那張桌前坐下了,随即她第一時間看向站在桌邊沒有動作的溫蘭初,下巴一點,示意她趕緊坐下。
恰逢溫蘭初轉頭看向牆上貼着的那張菜單,沒有注意到秦諾催促的眼神。
“溫——溫老師,坐呀。”
怎麼有人這麼傻乎乎地杵在那啊,這不就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嗎,坐下看不也一樣?真的是……秦諾下意識想喊她一聲,所幸及時改了口,沒有喊出她全名。
“初初”這兩個字,她在文字上雖已修煉到“死皮賴臉”的程度,但要她喊出口,她當然萬萬不可能做到。
這種稱呼,喊出來就實在太丢人了,她不管溫蘭初聽到後如何,但自己免不了要先起一身雞皮疙瘩。
哪怕她想去故意惡心溫蘭初,這兩個字也緊卡于喉嚨口,想吐吐不出來,眼下,也隻能暫時先喊對方一聲“溫老師”。
就如在桃園咖啡館包廂時那樣,她并不情願,但因為喊的次數一多,也就差不多快要習慣了。
聽到呼喚,溫蘭初瞥她一眼,也意識到自己此刻行為上的不妥之處,終于一聲不吭地在秦諾對面坐下。
秦諾勉強松口氣,低頭看向桌面上放置着的那張紙質菜單,說:“既然是我選的店,那我來買單就行了,你想吃什麼就自己點,别客氣。”
她自己粗略看了眼菜單内容,心中已有選擇,剛準備将菜單推到溫蘭初面前,擡頭時卻發現對方早已又看向了另一側牆面。
換作從前,她免不了要默默腹诽一句,手上有菜單不看,非得仰頭去看牆上的,扭着脖子不累嘛。
此刻她卻沒有這樣做。
冷白光影打下來,灑在溫蘭初周身,她已摘下口罩,偏着頭,隻給秦諾留了張弧度精緻的側臉。
隻隔一張窄桌,秦諾能清晰看到對面那人纖長的睫毛在光影下撲閃着,她顯然已陷入思索狀态,不自覺抿起唇,連同眉心也微微蹙起。
秦諾不由想,或許溫蘭初是有些糾結吧,不知道該點什麼好。
前面飯館選不出來,現在菜品也選不出來,溫蘭初我真是要你何用,最後不還得我自己來。
“有想吃的嗎,要不我來給你推薦幾道?”
秦諾這一問,顯然正合了溫蘭初的意,她沒有拒絕,第一時間點頭同意下來。
溫蘭初,你也有需要拜托我的事情……今天,就在今天,我一定要記住今天這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最好還要把今天發生過的事編輯進備忘錄裡。
是啊,備忘錄……
這個秦諾此前根本就不怎麼在意的遊戲功能,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被她找到了其他更實用的用處。
她記得除遊戲任務這些會以時間軸形式顯示,備忘錄裡也可以自行編輯内容,就如同日記那樣,最下方一處空白随時可以填寫内容。
不過這個日記功能,她與溫蘭初一同玩了這麼久的遊戲,還沒有任何一方使用過。
那就讓她今晚來試着練練手。
見秦諾低頭看了片刻菜單,溫蘭初下意識認為她是在選菜,卻并不知道在那二三分鐘裡對方心思早已千回百轉,半點不在菜品上。
她悄悄出神,又默默回神,不見任何異樣,始終也就不被溫蘭初覺察。
秦諾最後給她們自己點了四道菜,菜上得很快,她們用餐速度也快,吃完就直接離開了這家店,始終沒有人認出她們。
這是繼昨天那份麻辣燙之後,秦諾第二次看到溫蘭初食欲不錯的模樣,她因此也徹底放下心來,确認溫蘭初是真的好全了。
也是,從溫蘭初臉色就能看出,相比之前的确紅潤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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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秦諾擡頭望天,眼裡倒映一輪明亮彎月。
此刻溫度相比一個小時前似乎降下幾度,風拂過臉頰時能明顯感覺到涼意,又或許是剛才室内溫熱,一出門行走于天地之中,也就自然而然感受到了這兩者之間較大的溫差。
秦諾偏頭看向身旁與自己并肩而行的溫蘭初,恰好瞧見她正将那件綠色羽絨服拉鍊向上拉至最頂端,沒忍住提醒一句,“注意保暖啊溫老師,别又感冒了。”
她絕不是有意挖苦,當真是對溫蘭初下意識的關心,不過好像還是遭來溫蘭初誤解,被她斜睨一眼,眼神裡閃過一記警告。
呸,好心當作驢肝肺。
秦諾懶得與她争辯,并不搭理她。
這段對話結束後,接下來至少長達五六分鐘的時間裡,她二人隻是各自安靜地走着,沒有一方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