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昭默默等候着,然後聽到秦琅對他說:“昭昭,我要開始對付季家了。”
季臨昭愣了愣,随即點頭道:“嗯,知道了。”
秦琅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昭昭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季修遠畢竟是他親生父親,倘若不是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不會這樣冷淡。
他曾想過,季修遠為人夫對妻子薄情無德,為女婿對嶽家忘恩負義,但是為人父,對自己親生的兒子,或許總該還會有一絲溫情,會善待于他,會好好将他撫養成人——但季臨昭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見舅舅一直看着自己,又是在外公外婆墓前,将此事跟自己說得鄭重,季臨昭想或許自己也該說明白點,好讓舅舅安心,不必顧慮自己。
“季家跟我沒關系,我不在乎的。”
他說得平靜淡然,秦琅“嗯”了一聲,伸出手揉了揉孩子的頭發。
“秦家有你的一份,季家也有你的一份,該你的不會少。”
季臨昭眼睛有點濕潤,忽然抱住秦琅,在他肩頭蹭了蹭。
他們舅甥兩個長大之後就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動作了,秦琅有點意外,圈着季臨昭肩頭拍了拍。
好一會兒,見季臨昭擡起頭來時眼眶還有點紅。
看來這些年,季家真是讓他委屈大了。
秦琅心中狠狠記了一筆。
季臨昭其實真不在乎季家,但他知道舅舅有自己的目标。
秦家的敗落從秦璇秦琅的爺爺去世開始。
秦老太爺是秦家真正的擎天巨擘,早年從軍,後來下海從商,娶妻書香門第之女,育有一子。獨子由夫人獨自教養長大,受書香熏陶,長大了也一身學者氣派,後來果然成了大學裡的教書匠。
老太爺在外闖蕩數十年,歸家時獨子性格已長成,對從商興趣寥寥,無望接班。
秦家人大多是綿軟溫和的性子,老太爺十分殺伐果斷的基因,獨舅舅秦琅一人繼承了八分。可惜這個幼孫來得太晚。
老太爺去世時秦琅仍年少,秦家無後繼之人,被人從内部攻破,裡外勾結,拆解吞并。
外公不懂商業,遭人設計背負了巨額債務,激憤猝死。後來秦家的遠方堂親出面幫忙解決了一部分,又在秦琅的懇求下保下了老宅。但人死不能複生。
季修遠雖然不是得利最大的一方,但他确實也在這局面裡摻了一腳。
老太爺真心疼愛孫女,當年秦璇結婚的時候,他愛屋及烏,培養和扶持過這個孫女婿,卻養出來一隻豺狼。
算上外公外婆和秦璇,秦家三人的去世直接或間接與季修遠有關。
秦家跟季家之間,隔着的是破家滅門的血仇。
從秦琅回國的時候季臨昭就知道,舅舅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拿回屬于秦家的一切,向一群豺狼虎豹複仇,季家當然不能豁免。
他在商場上極有謀略手段,有祖父遺風,短短幾年帶領新的秦氏集團在商場拼殺強勢崛起,如今終于不再隐忍,要去完成他的圖謀了。
祭拜完後秦琅和季臨昭一起向墓園外走去,邊走邊聊。
秦琅:“這兩天在老宅住得還好嗎?”
季臨昭:“。”
秦琅:“?”
季臨昭理了理頭緒,決定趁此機會跟他舅舅通個氣。
季臨昭:“好是好,就是無聊了些,不過我想搬回老宅住。”
秦琅:“不是嫌無聊嗎?”
季臨昭:“拉條網線就能解決的事。”
秦琅:“嗯,你自己決定。”
季臨昭:“舅舅,我還想辭職。”
秦琅停下了腳步,側過身看他:“遇到什麼事了嗎?”
面對舅舅探究的眼神,季臨昭面色鎮定:“想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秦琅:“……”秦琅,一個三十好幾還在拼死拼活工作的大寫的忙碌的人。
季臨昭眨眨眼。
秦琅能怎麼辦。
“行,反正舅舅給你打工。”
說出去别人不信,現在的秦氏幕後最大股東之一是季臨昭。
當年秦璇結婚時是秦家的鼎盛時期,老太爺親自做主,給她的嫁妝是秦家約四分之一的産業。秦璇出事時老太爺仍健在,強勢将所有财産要回來,又添上幾筆歸入季臨昭名下,設立了信托,按月領生活費,待成年後可以自由支配。
這份資産獨立管理,秦家破産時沒有受太大影響,經過十幾年運營且還增值了不少。
秦琅回國創業幾乎可以說是白手起家的,後來季臨昭成了他第一個投資人,而秦琅也給了季臨昭超出投入幾十倍的回報。
秦·打工皇帝·琅還要回公司賣命,兩人在墓園門口告别。
季臨昭想到一個人,問道:“對了,浩哥回來了嗎?”秦琅的二把手,現秦氏副總裁,餘浩,上個月放了秦琅鴿子閃婚去了。
秦琅恨得牙酸:“在海棠花市甜蜜了一個月,現在帶着老婆回家過年了,說年後回來請我們聚聚,補一席喜宴,到時你也去吧。”
季臨昭向秦琅求證:“聽說他們是閃婚的吧?”辦公室同仁們是這麼說的。
秦琅嗤笑,大概是想到了兄弟那個狗樣,道:“嗯,認識不到一百天就結了,還在熱戀期,恨不得天天黏一塊兒,朋友圈秀得人瞎了眼。”
“好幸福啊……”季臨昭嘟哝,“真羨慕。”
秦琅聽到了,調侃他:“怎麼,你也想要桃花了?”
季臨昭認真點點頭:“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