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下人通報“峥王爺前來恭賀新婚”的話音剛落,前廳忽起一陣騷動。
姜雲禾垂眸掩住眼底的興味——峥王爺陳有意,那個将她當作棋子卻又讓她完全看不懂的幕後之人,倒選了個絕妙時機。
敖景安周身氣壓驟降,墨色衣袍下的雙拳不自覺握緊。
昨夜姜雲禾在他喉間烙下的紅痕猶在,此刻聽見這個名字,隻覺心口被尖刺狠狠紮了一下。
他餘光瞥見姜雲禾下意識挺直脊背,發間玉簪流蘇輕晃,不知為何竟覺得那抹晃動的影子格外刺眼。
陳有意踏着金絲楠木地磚緩步而入,月白廣袖上銀線繡的鶴紋與敖景安玄袍上的蟒紋形成鮮明對比。
他的目光越過衆人,直直落在姜雲禾身上,嗓音低沉喚道:“歲歲,别來無恙。”這一聲,帶着旁人難以察覺的缱绻。
敖景安長臂一攬,将姜雲禾拽入懷中,玄色衣擺掃過她裙角的芙蓉紋。
“小王爺好興緻。”他刻意将“興緻”二字咬得極重,下颌幾乎要抵住姜雲禾發頂:“本王的新婚之喜,倒勞煩您親自登門。”
姜雲禾指尖在敖景安掌心輕輕撓了撓,揚起一張無辜的臉:“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峥王爺與我乃是舊識,此番定是專程來道賀的。”
她轉身時,鬓邊珍珠恰好擦過敖景安下巴,帶着若有若無的甜香。
陳有意望着交疊的身影,袖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笑着舉起手中鎏金酒壺:“自然。聽聞王爺與王妃琴瑟和鳴,特備陳年女兒紅,聊表心意。”
壺嘴傾倒時,琥珀色酒液在白玉盞中泛起漣漪,倒映出三人交錯的身影。
這話說的實在諷刺,現在全長安誰不知道昨夜敖景安壓根沒有留在府中,所以陳有意口中的“琴瑟和鳴”倒像是在故意提醒着姜雲禾似的。
敖景安自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他臉色陰沉下來,突然扣住姜雲禾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酒盞上:“王妃既與峥王爺相熟,不如共飲此杯?”
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卻在觸及姜雲禾指尖的瞬間,呼吸微微一滞。
姜雲禾垂眸掩住狡黠,指尖蘸起酒液在盞沿畫圈:“小王爺既然來了便是我景安王府最尊貴的客人,妾自然是要敬小王爺一杯的,隻是不知道小王爺可願意給妾這個薄面。”
她的聲音輕柔,像根羽毛撩撥着兩個男人的心弦。這邊嬌媚的姜雲禾是陳有意沒有見過的,此時陳有意瞳孔驟縮,敖景安猛地捏碎手中茶盞,瓷片飛濺在青磚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夠了!” 敖景安将姜雲禾護在身後,玄甲下擺掃過滿地狼藉:“小王爺若無事,本王和王妃就不留了,今日乃是我們夫婦二人成婚第一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實在無暇顧及小王爺。”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盯着陳有意,卻在瞥見姜雲禾看向陳有意那般熟稔的眼神時,妒火瞬間燎原。
陳有意也不惱,他隻是深深看了姜雲禾一眼,将酒盞重重擱在案幾上:“既然如此,那本王改日再來拜訪。”
轉身離去時,他的廣袖掃落案頭一卷兵書,露出姜雲禾曾經親手繪制并贈予敖景安的海棠春意圖。
敖景安望着畫中嬌豔的海棠,突然想起昨夜她唇上的朱砂,心中泛起酸澀。
待陳有意走遠,敖景安拉住姜雲禾回了房間,他将房門緊閉後猛地扯開衣襟,露出鎖骨處尚未消退的紅痕:“這就是你對本王的真心?”
他将姜雲禾抵在屏風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在陳有意面前裝什麼賢妻良母?”
姜雲禾伸手勾住他脖頸,指尖劃過他發燙的耳垂:“王爺是醋了嗎?妾隻是覺得王爺吃醋的樣子,可比戰場上威風多了。”
她突然踮腳咬住他喉結,含糊道:“還是說,王爺覺得,我該把昨夜的熱情,也分給小王爺一份?”
敖景安渾身緊繃,理智與欲望在心中激烈交鋒。他剛要反駁,忽聞腳步聲漸近,一把将姜雲禾推進屏風後的暗格。兩人緊貼的身軀間,隻隔着急促的呼吸聲。
“王爺,師爺求見。”門外傳來親兵的禀報。
敖景安整理好衣袍,轉身時餘光瞥見姜雲禾探出腦袋,嘴角還挂着得逞的笑。他突然折回,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下次再敢招惹他,本王便将你鎖在房中,日日教你何謂‘夫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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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姜雲禾倚在梳妝台前,任由丫鬟酥酥為她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