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瞬間,姜雲禾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敖景安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紅腫的嘴角,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以後,任何事都不許瞞我。”
他的眼神裡有心疼,有憤怒,更有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慌亂:“我怕……來不及護着你。”
姜雲禾的眼眶突然濕潤,想起地窖裡他渾身浴血卻緊緊抱着自己的模樣。她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将臉埋進他溫熱的胸膛:“好,我都告訴你。”
她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還有掌心貼在她後背時小心翼翼的力度:“從現在起,我們都不再有秘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床榻上。敖景安重新端起藥碗,這次親自吹涼了,才送到她唇邊。而暗處,蘇慧攥着沾血的帕子,望着景安王府的燈火,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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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蘇慧再來看她的時候,姜雲禾強撐着坐起,扯動傷口疼得眼前金星直冒,卻仍死死盯着蘇慧,故意說道:“你不過是個替代品,陳有意最看重的人永遠是我。”
她故意扯松衣襟,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傷口:“看看這些傷,哪一樣不是為了他的大業?你拿什麼跟我争?”
蘇慧彎腰拾起姜雲禾掉落的發簪,銀簪在指間轉出冷光:“大業?”
她突然湊近,香粉味裹着惡意撲面而來:“主人早說了,你心軟戀棧,早該被棄如敝履。”她指尖劃過姜雲禾結痂的唇角,“倒是我,既能替他除掉景安王,又能……”
“你們在說什麼?”敖景安掀簾而入,玄色披風還滴着雨水。他目光掃過兩人緊繃的姿态,最後落在蘇慧腰間那枚青色玉佩上。
玉佩在燭光下泛着溫潤的光,盤龍紋栩栩如生——正是他七年前在戰場上遺失的貼身之物。
蘇慧臉色驟變,卻在敖景安彎腰拾起玉佩時,突然說道:“王爺!這……這是您的。”她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睫毛上打轉,“當年您救我時,玉佩掉落在我身旁,我一直貼身收藏,想着總有一天能物歸原主……”
敖景安摩挲着玉佩上熟悉的紋路,他擡眼望向蘇慧泫然欲泣的模樣,又瞥見姜雲禾攥緊床單的蒼白手指,喉結動了動:“既是如此,你便繼續留在王府。”
“王爺!”姜雲禾掙紮着要起身,卻被敖景安按住肩膀。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蘇慧得意地福了福身,轉身時裙擺掃過姜雲禾手背,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待房門重新阖上,敖景安抽出袖中帕子,輕輕擦拭她手背上的傷痕:“為何不攔着?”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試探。
姜雲禾别過臉去,瞥見他腰間新挂的玉佩,酸澀感湧上喉頭:“王爺信她,我攔有何用?”
敖景安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燭火在他眼底跳動,映得眼神愈發深邃:“我若說,我信的人是你?”
姜雲禾猛地擡頭,撞進他帶着笑意的目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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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敖景安的書房中,他看着阿守說道:“去,将蘇慧的身份原原本本查出來。”
“王爺既然不信她,那為何不将她趕出去?她在府中定然會惹得王妃不快。”阿守小聲問道。
“我懷疑蘇慧和陳有意關系匪淺,她衣袖上的香味兒是陳有意書房的味道,我不會聞錯的。”敖景安想到姜雲禾,忍不住露出笑容:“至于本王的王妃,定然能夠明白的。”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兩人對視一眼,阿守上前兩步,抽出佩劍挑開門簾。
月光下,蘇慧跪坐在滿地碎片中,手腕還在流血:“王爺……妾隻是擔心您今晚沒有吃什麼,想來給您送碗羹……”她擡起淚汪汪的眼睛,望向敖景安楚楚可憐。
阿守正要開口,敖景安卻搶先一步上前。他蹲下身查看蘇慧的傷口,動作輕柔得讓人心驚。“還疼嗎?”他從懷中掏出帕子,小心的将蘇慧掌心包紮起來:“明日我讓太醫給你送金瘡藥。”
子時三刻,阿守的密報送到敖景安手中。他展開泛黃的紙張,上面寫着,蘇慧确實是堯城人,那時城亂時,她确實是在城中,可敖景安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有什麼地方是他們疏漏的。
窗外夜風驟起,吹得檐角銅鈴叮咚作響,驚醒了假寐的姜雲禾。她望着桌前那人的剪影,看着他将密報投入燭火,火苗瞬間竄起,照亮他眼底的殺意。
“睡吧。”敖景安轉身時已恢複平日的冷峻,卻在掀開錦被時,小心翼翼避開她受傷的地方,他躺下來将她摟進懷裡,下巴抵着她發頂:“放心,我會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