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的銀針在燭火下泛着冷光,敖景安死死攥着姜雲禾的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當銀針刺入她肋下傷口時,她疼得渾身一顫,卻強撐着擠出笑容:“不疼的,你别皺眉。”
這話讓敖景安喉間發緊,偏頭避開她的視線,卻瞥見她掌心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玉簪刺破的地方還嵌着碎玉,像是紮在他心上的刺。
“為何不徹底離開陳有意?”敖景安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
太醫識趣地退到外間研磨草藥,屋内隻剩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他伸手撫過她結痂的嘴角,動作輕柔卻帶着質問:“他将你關在鳄魚池,讓你險些送命,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何時?”
姜雲禾望着他眼底翻湧的怒意,恍惚間想起地窖裡那道如天神降臨的身影。
她艱難地擡手,用纏着紗布的手指觸碰他緊繃的下颌:“你知道嗎?小時候我遇難時候,是他突然出現救的我,他對我有恩。”
回憶湧上心頭,她的聲音變得悠遠:“那時候他把我救回家,我發高熱說胡話,他守了我三天三夜;後來我被他收養在家,他雖然對我嚴厲,可依舊會在回府的時候為我帶回我最愛吃的點心……”
敖景安猛地甩開她的手,玄色衣袖掃落案上的藥碗。瓷片碎裂聲中,他起身背對着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所以在你心裡,他永遠是那個救你于水火的少年?”
他想起陳有意書房裡那張寫着情詩的宣紙,妒火灼燒着胸腔,“既然如此,何必回來?”
“因為我發現……”姜雲禾劇烈咳嗽起來,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帕子,“我發現真正想依靠的人,是你。我愛的人也是你。”
她掙紮着想要起身解釋,卻因傷口撕裂痛得面色慘白:“那日你舊疾發作,我害怕得整夜不敢合眼,生怕你……”
“夠了!”敖景安猛地轉身,卻在看到她冷汗淋漓的模樣時,所有的憤怒化作心疼。他大步上前将她摟進懷裡,動作卻輕得像捧着琉璃:“别說話,先養傷。”
他的下巴抵着她發頂,聞着她發間混着血腥味的茉莉香,心口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痛。
就在這時,珠簾突然被掀起,蘇慧捧着食盒沖進來,粉色襦裙上繡着的桃花随着急促的步伐輕輕顫動:“王妃!您怎麼傷成這樣?”
她撲到床邊時,發間的珍珠流蘇掃過姜雲禾手背,指尖卻在無人察覺的角度狠狠掐住她的手腕:“王爺,都怪蘇慧沒保護好王妃……”
敖景安眼神一凜,卻在看到姜雲禾疼得皺眉時,起身去端藥碗。
蘇慧望着他的背影,笑容瞬間扭曲:“裝什麼深情?”
她壓低聲音,指甲幾乎要掐進姜雲禾皮肉:“主人讓我轉告你,别以為攀上景安王就能脫身。”
姜雲禾猛地甩開她的手,牽動傷口疼得眼前發黑:“蘇慧,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蘇慧突然咯咯笑起來,掏出一方繡着并蒂蓮的帕子擦拭眼角:“王妃在說什麼?”她湊近時,姜雲禾聞到她身上混着的沉水香——那是陳有意書房裡特有的味道,“不過是你自己蠢,非要往鳄魚嘴裡送。”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姜雲禾抓住她手腕,卻因失血過多毫無力氣。蘇慧反手扣住她肩膀,将她按回床榻,發間銀飾撞出清脆聲響。
“幹什麼?”蘇慧的聲音溫柔得像毒蛇吐信,“當然是讓景安王為你陪葬。”她指尖劃過姜雲禾鎖骨處的抓痕,“等你傷重不治,王爺定會找主人複仇。主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等王爺中計……”
“你們做夢!”姜雲禾掙紮着要起身,卻被蘇慧死死按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蘇慧立刻換上驚恐的表情,扯亂自己的發髻撲到姜雲禾身上:“王妃!您别吓我!”
敖景安端着藥碗沖進屋,正見蘇慧伏在姜雲禾身上痛哭。他眼神驟冷,将藥碗重重擱在案上:“出去。”
蘇慧委屈地咬着嘴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卻在轉身時與姜雲禾對視——那眼神裡的得意,像一把利刃直刺心底。
“把藥喝了。”敖景安舀起藥汁,卻在遞到她唇邊時,看到她頸間蘇慧留下的指痕。
他的手突然顫抖,藥汁灑在她衣襟上:“誰弄的?”
姜雲禾别過臉去,聲音悶悶的:“不小心撞到的。”她不想在傷口未愈時徒增他的煩惱,卻見敖景安突然放下藥碗,傾身将她籠罩在陰影裡。他的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畔:“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