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意的指尖在蘇慧腰間的朱砂痣上驟然收緊,指腹幾乎要将那片皮膚碾出血來。
喜帳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已是五更天,燭火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凄惶。
蘇慧望着他突然陰沉下去的臉,喉間泛起一絲血腥氣,卻在此時勾起唇角——不管如何,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
“你騙我。”陳有意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着冰碴子:“你竟然和敖景安一起騙我。”
蘇慧被他扼住喉嚨抵在喜床上,雕花床沿硌得脊背生疼,卻仍扯出一抹慘淡的笑:“主子可曾真心看過我?”
她的指尖劃過自己左邊脖頸的刀疤:“七年前堯城破城時,姐姐意外被你救回,被您護在懷裡,而我不過是個在死人堆裡撿命的可憐人。您瞧這疤——”
“所以我救了你,反而是我的不是了?你就是如此恩将仇報的?”他的手掌漸漸收緊,蘇慧的臉色開始發紫,卻突然劇烈搖頭。
“恩将仇報?”她艱難地扯出笑聲,“我永遠不會背叛主人你的。我隻想成為她,成為您心裡那個永遠聖潔的白月光。”
她的眼眶突然湧出淚水:“您知道我這幾年怎麼過的嗎?我學她的步态,學她的聲調,甚至讓人在左腰點上三顆朱砂痣——可您呢?每次看我的時候,腦中都是在想着她!”
陳有意的手猛地松開,蘇慧劇烈咳嗽着蜷縮到床角,卻在此時從枕頭下摸出一卷羊皮紙:“但我能給您她給不了的東西。”
她展開圖紙,上面赫然畫着敖景安軍營的布防圖,“三日後敖景安将出征漠北,這是他左路軍的糧草囤積點,還有——”
“隻要主人你利用姐姐幫你盜得虎符,你就可以讓敖景安徹底回不來。”
陳有意的眼神瞬間冷下來:“你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陳有意盯着那圖紙,眼底的掙紮漸漸被陰鸷取代。
他想起這些年與敖景安的暗中的交鋒,想起每次即将得手時卻功虧一篑的挫敗感,想起姜雲禾看敖景安時那溫柔的眼神——像是有把火在胸腔裡燒起來,燒得他理智盡失。
他抓起圖紙湊近燭火,火光在他臉上投下猙獰的陰影。
燭火“噗”地一聲熄滅,房間陷入短暫的黑暗。當陳有意重新點燃燭台時,他眼中的殺意已化作決絕:“天亮後你随我進宮,就說敖景安意圖謀反。”
他抓起桌上的鎏金步搖插進蘇慧發間:“這次,我要他永無翻身之日。”
*
三日後,金銮殿上。
“啟禀陛下,敖景安私藏甲胄三萬,意圖謀反!”陳有意的奏報擲地有聲,蘇慧垂眸站在他身側,指尖攥緊袖中的假令牌。
殿外突然傳來喧嘩,卻是禦林軍統領捧着一箱明光铠闖進來,甲胄上的麒麟紋與敖景安軍旗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皇帝的臉色瞬間鐵青:“傳敖景安上殿!”
蘇慧悄悄望向陳有意,卻發現他指尖在袖中輕輕發抖——她知道,那些甲胄是他昨夜讓人連夜趕制的,麒麟紋是照着她偷來的圖紙刻的。
可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敖景安竟帶着一隊暗衛直闖金銮殿,玄色披風上還沾着未幹的血迹。
“臣參見陛下。”敖景安單膝跪地,卻未解下腰間佩劍:“臣得知有人誣陷臣謀反,特來請陛下明察。”
陳有意冷笑:“人證物證俱在,敖景安,你還想狡辯?”他示意蘇慧呈上虎符,“這是你的虎符,你竟然用虎符調兵私用,你還有何話說?”
敖景安瞥了那虎符一眼,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一模一樣的虎符,兩相對比,蘇慧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虎符竟缺了一角。
“陛下明鑒,”敖景安将真虎符呈上,“臣的虎符從不離身,更沒有用作私用。”
陳有意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知道自己是中計了。
皇帝仔細觀察着手中的虎符,而後拍案而起,怒喝:“陳有意,你可知罪?”
蘇慧望着陳有意的背影,她攥緊袖中的匕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如果此刻刺向敖景安,或許還能替陳有意挽回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