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裡明顯有人，幾盞燈都開着。沈琇看了一眼手機，20:03，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柳冶文在家很正常。

隻不過不知道在公寓的哪一個方位，沈琇決定悄悄進門，吓他一跳。

玄關沒有開燈，但客廳的燈亮着，将玄關的一小片地照亮了。沈琇屏氣凝神，用鞋櫃做掩護，探頭往客廳看去。

沙發上坐着一個人，不是柳冶文，是一位女性。

她手上戴的那一串手鍊沈琇印象頗深，因為前幾天剛在娛樂版塊上見到過，所以沈琇很快就清楚了她的身份——制藥集團的吳小姐，吳歆霖。

她身穿正裝，腳上穿的是一雙高跟鞋，手中捧着的喝水的杯子是一次性杯子，看上去隻是一個來做客的客人。

但結合前幾日看到的娛樂八卦，沈琇有點不太确定了。他一開始隻是以為狗仔空穴來風，但是今晚看來，柳冶文和吳小姐的關系應該還算好：畢竟這個時間點，兩個有绯聞在身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看都算暧昧。

兩件煩心事一下子堆在了一起，沈琇咬了咬唇，心裡莫名有些煩躁，下意識地想躲起來。

他後悔沒有提前打電話跟柳冶文說了。

要不今晚先回去吧，等明天再來，反正周五前告訴柳冶文就好了。

沈琇想。

他轉身，握緊門把手，想要悄悄地離開，卻不小心碰掉了鞋櫃上的一個小擺件——那個擺件還是初三暑假時他自己放在那兒的。

聲音不算大，但是在安靜的室内十分清晰。

遭了，沈琇在心裡暗暗叫苦，這下想悄悄走都走不了了。

客廳裡的吳歆霖果然聽到了，開口謹慎地問：“是誰在哪裡？”

事已至此，再躲下去到時候更加不好解釋了。沈琇歎息，換拖鞋進了客廳，對狐疑地打量着他的吳歆霖笑了笑，說：“你好，吳小姐，我是沈琇。”

然後呢，該怎麼繼續介紹自己？

沈是三點水的沈，琇是王秀的琇……是不被柳冶文承認的童養媳，柳冶文的編外弟弟……

怎麼聽都像在亂攀關系啊！沈琇心中略微崩潰，早知道就應該讓柳喻也跟來了，好歹還能有個正常點的身份。

沈琇有些尴尬，對吳歆霖又笑了笑。

沒想到吳歆霖居然說：“哦，我知道你，小石頭，柳冶文經常提起你。”

她眨了眨眼，友好地指了指書房的位置：“你是來找柳冶文的吧，柳冶文在書房裡面。”

沈琇暈乎乎地道了聲謝，往書房裡走。

他現在已經不關心吳歆霖為什麼會在柳冶文的公寓裡了，他腦海裡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柳冶文第一次問沈琇的名字時，就說過沈琇是一塊石頭。當時年幼的沈琇還不懂柳冶文究竟是什麼意思，且後來的那些日子裡，柳冶文都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沈琇也漸漸忘記了。

直到剛剛，吳歆霖聽到他的名字後，再一次說出了“石頭”這倆字時，沈琇才想起這段記憶，也才終于遲緩地反應過來，十年前柳冶文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琇，石之次玉者。雖形似美玉，但終究仍是石頭。

“沈琇”這個名字，是他的母親用性命換來的。可惜來得随便，十年前被柳冶文那麼一說之後，也變得一文不值起來。

沈琇早已淚眼蒙眬，握住書房門的門把手，打開了書房門。

柳冶文正在書櫃前找東西，聽到開門聲後，轉過身，俊美的臉上帶有些許不耐煩。

沈琇與柳冶文對視，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柳冶文初次問他名字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