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了這個可能,我跑遍了所去過的戰場的每處山洞,可惜都一無所獲。
關于這束頭發,大将,說出來您别笑話我,還記得您在湖邊用我的本體果決割斷滿頭長發的事嗎?
哦對,您忘記了啊……
沒事的,忘記也沒關系,我會完完全全、絲毫不落地都說給您聽的。
反正我們的時間那麼多。
咳,我繼續說吧。您當時用我的本體割斷了頭發,我以為這個行為跟自殺也差不了多少,畢竟靈力者的靈力就是他們的生命。當然,後來流岚大人跟我解釋過了,您有沒有覺得我有點蠢?嗯嗯我知道您不會的,就算、就算我蠢,您也承諾過要照顧我的!這個您總不會忘掉吧?
後來,我趁您不注意,把您割掉的頭發都收起來,長長的頭發微涼柔順,服帖躺在我掌心,握慣了冰冷堅硬刀劍的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用細細的蔓草把它紮好,不由自主偷藏起來。
我本來早該把它還給您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刻意回避不去想這件事。
我原本想着,如果有一天,您認清了我是怎樣一振藥研藤四郎,要趕我走時,我就偷偷地把它帶走,權當留個念想也好。結果大将,您沒有不要我,您隻是,比我先離開了……
大将,大将,我後悔了行不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您留下來,除了離開,您要什麼都行,我什麼都能為您做到,什麼都可以。
殺掉所有溯行軍也行,去賞櫻花也行。
您叫我爸爸也行,陪您去看大海也行。
一起坐在廊下聽風吹雨也行,您靠在我肩膀、枕在我腿上半夢半醒曬太陽也行。
就隻是,求您,别離開我,别……忘了我……
大将,抱歉,一時失态,請别在意。
我偶爾會見到流岚大人麾下的那振極藥,每當那時就想起您和他一起來到山洞接我回家的事。那時他光鮮亮麗,威風凜凜,鋒銳無匹地握着您的手臂守護着您,我卻躺在滿是塵埃碎石的地面上,傷痕遍體幾近碎刀,狼狽得不忍直視。我恨自己為什麼沒能為您帶去勝利,更恨自己為何不能痛痛快快碎掉,讓您冒着危險到這髒污險地救我。
可是大将,我也不得不承認,當我知道您來找我時,心裡不是沒一點竊喜的——看哪,即便極化後的你比我鋒利,比我更精于戰鬥,佳期大人終究是更在意我一點的。
我曾以為這隻是俱為短刀的我們之間争奪寵愛的小心思罷了。
現在,驽鈍不堪、終于認清自己真實心意的我,終于能夠完完全全地明白霧大人那振初始刀藥研的想法了——怕另一個藥研把她搶走,不,不僅僅是這樣,來自于她的一句關心、一個眼神、一絲一毫的關注都不想被分走,患得患失,心如懸索,每見到另一個自己一次就更怕一點。
哈!大将,大将,我總算懂了,如果是我的話,大概會在霧大人出手送走我之前,就做得更過分更徹底一點呢……
可是,跟那時不一樣了,現在是您要離開,離開這個本丸,離開這個世界,那麼我呢?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您呢?啊?大将?大将!您告訴我啊!!!
(語句不清,難以辨認)
大将,抱歉,我并不是責怪您,您也無能為力,我懂,我都懂。我隻是,始終無法原諒眼睜睜看着您從我懷中離開的自己。您可能不知道,自您走後,繁星滿天與點點螢火,與我而言,皆是噩夢,無論想起或是看見,挖心剜骨,不過如此。
您走後一月有餘,當日留給我的長發已經變短了,也許哪一日,當這束長發也完全消失,我就會靈力用盡消散,大将,你别怪我啊,我試過的,隻是,再沒有人能如您一樣了。
我也……隻得如此。
十日之後,時之政府接到報告稱,借住于審神者流岚本丸、已經神秘失蹤的審神者佳期的那振藥研藤四郎,在流岚本丸附近山林中的一個山洞裡消散,分靈重歸藥研藤四郎本靈之中。
大将,抱歉呢,不過,是您先食言的,您承諾了要照顧我的,可您沒做到。
您也說了,“不殉主、不消散”隻是對我的請求,并不是命令,那麼大将,我後悔了,我也毀約了。
果然,沒有您的日子,我一天也無法忍受下去,撐到您留給我的最後一絲靈力消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大将,您看,我們倆都沒有遵守承諾,扯平了,所以,您沒有理由再生我的氣、忘掉我了吧?
手中殘留的的長發已經完全消失,我感覺自己正在漸漸失去意識,您離開時,也是這樣的感覺嗎?幸好、幸好不疼……
最後一瞬間,我仿佛做了一場夢,夢中,您穿着亂糟糟的樹葉編成的衣服,長發散亂在臉旁,伸手撿起我,湊近了認真端詳摸索,然後試着将我拔出……
大将,這個夢,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