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由着他的動作,不得不跟上。看着他的後背,又看看他攥住自己袖子的手,心中升起一抹怪異,忍不住道:“不對勁,很不對勁。”
褚賦塵側頭:“有何不對?”
陸庚玩味地打量他:“從剛才起我就發現了,褚兄,你臉色似乎不大好。”
他眨眨眼:“難不成,你害怕?”
褚賦塵腳步微頓,偏頭看向旁側:“我沒有。”
陸庚腦中湧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沒有?那你松手呗,既然不怕,為何要抓着我?”
褚賦塵沒有說話,也沒有松手。
回想方才,陸庚更加确定,甚至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好笑。這個人,好像,有些可愛。想法一出,他便忍不住搭上褚賦塵的肩:“好啦,以後遇到前路不明,我不讓你先跳行了吧,别怕了,等會兒遇到什麼,哥哥一定擋在你前頭。”
褚賦塵從齒間擠出三個字:“我不怕。”
陸庚歎氣:“好,好,那我感覺有點怕行了吧,要不然,你直接牽着我得了,借我點膽量?”
褚賦塵黑了臉,扔掉他的袖子,徑直往前走去。
陸庚沒來由地心情愉悅,快步跟上。
暗道綿延漫長,約莫走了一炷香,終于看到出口。
陸庚先他一步,略微推開盡頭的闆門,探頭出去左看右看,确認無人,随手拉過身後的人,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褚賦塵似是有些抗拒,卻隻是微顫一下。
意識到他的情緒後,一些細微的反應也變得合理起來。
陸庚忍俊不禁道:“掌門兄,我明白,在姑娘面前是需要些臉面。但其實害怕也沒什麼的,這些東西本來就可怕,隻是我恰好不怕罷了。這回跟着我,以後遇到我怕的東西,你再換過來護着我呗。”
褚賦塵低着頭,不發一言。陸庚也不好再勸,隻好看向四周。
山坡上陰風陣陣,吹動去年的枯杆翻起波濤。
怪不得走了那麼久,這是已經出村了。
而且這地方對他而言還挺熟,正是那片滿是空棺的後山。
枯玉米杆暫時掩住二人的身型,也讓他看不太清前方的情景。
褚賦塵突然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回拉住。
陸庚後知後覺,前邊似乎有動靜。
他隐去氣息,撥開枯杆。
一團模糊血肉從枯杆叢裡竄出,腥氣撲鼻,是幾根肋骨包裹着碎爛肚腸,像活物般蠕動。褚賦塵驟然收緊了手,死死攥住陸庚的手腕。陸庚吃痛,疼得呲牙咧嘴,繃住扭曲的臉,才将痛呼忍了下來。
痛痛痛痛。
他錯了,他錯了,他就不應該善心大發,同這人說那樣的話。
那穢物似是察覺不到他們,徑直從面前滾過,向墳群的方向而去。
待血肉粘黏的聲音遠去,褚賦塵才逐漸松弛。陸庚再壓抑不住倒抽冷氣,褚賦塵注意到他的臉色,連忙放了手,面上少有地看出慌亂:“我……”
陸庚趕緊掙脫出來,如獲新生般地搓揉手腕,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掐出的青紫色痕迹,突然有種很想扇他的沖動。
天殺的,他是如此和藹、如此與人為善的一個人,竟被逼着想扇人!
可見這人也是個人才。
“承認吧,小掌門,你就是害怕,”陸庚擠出一個冷笑,“求求我,我保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