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修仙之人,理應有些見識,但其中一個正心弟子卻轉過頭去幹嘔。
輕微的爆裂聲傳來,村長突然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後背自後頸向下撕裂,一團血肉模糊的粘肉從脊柱翻滾爬出,此情此狀與阿婆如出一轍。
在他調動靈力的瞬間,那團血肉立即察覺到他的存在,發出一陣非人的尖銳爆鳴,朝陸庚面上撲來。
陸庚一槍将那團東西挑開,又踢開幾個朝他撲來的活屍,直奔到秋華身側,迅速探她鼻息,索性還尚有一口氣。他将人從地上架起,修習之人感官更靈敏,尚未轉身,便感覺有東西朝背後襲來,但他此刻無暇抽身,隻能将槍往身後一橫。
劍鳴乍響,帶着寒意的身影擋在他身後。
陸庚回頭,見褚賦塵将那團血肉一劍刺穿,牢牢釘在地上。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忽然有片刻安心。
還好,不全是廢物。
那團穢物似是察覺威脅,分成兩半,從他劍下抽身而退,翻滾回老村長體内,後背的傷口粘合,老村長突然僵硬地轉過頭,腐爛的下颌骨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黑洞洞的眼窩直直地對準了他的方向。
陸庚背着秋華,感覺到微涼的血染濕了後背,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今夜不宜久戰,還是需要盡早送她回去醫治。
老村長帶領着一群活屍,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面容扭曲,肢體僵硬卻又行動迅速。
“小心點,别把老人家們打傷了。”
陸庚揮舞着銀槍,槍風呼嘯,與活屍展開了搏鬥,每一次刺出,都能擊退幾隻活屍,但活屍數量衆多,源源不斷地湧來。
褚賦塵手中的長劍閃爍着寒光,一邊躲避着活屍的攻擊,一邊拿出羅盤,用以辨認邪祟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詞,施展法術擊退靠近的活屍。
一隻腐屍忽然從側面迅速撲來,陸庚背着人,動作慢了半拍,利爪穿透了他的右肩。
陸庚悶哼一聲,冷飕的黑血飛簌,濺上那張俊俏的臉。
聲未至、劍已行,直逼活屍眉心而來。
陸庚大驚,一槍擋開褚賦塵的劍,兩金相觸、撞出脆響,銀色光影于濃稠夜色中劈斬開,如明照萬世的燈火。
“我沒事,你别傷人。”
陸庚正疼得龇牙咧嘴,讓人幾欲暈厥的惡臭如洶湧潮水般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虛閡上眼,試圖躲避這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當啷”一聲,手中緊握的長槍因脫力,從顫抖的指尖掉落在地。
屍體的指爪從陸庚的肩頭緩緩脫出,腥臭的黑血如泉湧般汩汩冒出,不過眨眼間,一隻袖子便全被染成了黑色。
陸庚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肩頭的血洞,慌亂之中,卻在自己的衣服上抓出數道漆黑的手指印,顯得格外驚悚。
方才隻是貧嘴,這下是真傷,還挺疼。
屍毒以極快的速度在他的血脈中蔓延,所過之處皆變為青黑色。
褚賦塵隻看了一眼:“别運轉靈力。”
陸庚聽話,撤掉靈力,背着秋華,往他劍影裡躲去。
不愧是能當一派掌門的人,還真靠譜。
片刻間隙,他飛快點下身上幾個大穴,阻止屍毒繼續擴散,但這毒似乎格外生猛,才片刻功夫,他的半條手臂便已經全部化為黑色。
這屍毒未免有些太厲害了。
不過再厲害,也就是點屍毒而已,不妨事。
他們這邊打得熱鬧,不知何時,那陣哨聲再度響起。
陸庚忍不住循聲看去。此時走到近處,這才看清,吹哨馭屍的那人,正是方才拿鋤頭追他半天的守墓人。
那男子大約二十餘歲,生得極高、卻一臉病容,似是長期血氣不足,整個人蒼白消瘦,手中扣着一節木哨,放在嘴邊吹走。
陸庚懶得管他三七二十一,起身,銀光劃破長空、寒芒直沖那人眉心,在方寸間停住,死死盯住他:“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人并未停止吹奏,甚至都沒有看他的槍尖,哨聲一浪高過一浪。活屍群似是被蠱住,騷動漸漸平息,重新排為一列,在他的引導下,一個接一個,跳進空棺。
這哨音原來是在趕屍。
陸庚慢慢放下手。
那人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将棺蓋逐一蓋好,又用釘子封棺,直至最後一個活屍下葬,他才停止吹奏。
“事辦完了?”陸庚一直将槍尖刺進地裡,撐起兩個人的重量,略顯不善地盯着他,“那是不是該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那人隻是看向他架起的秋華,指向最後一個墓穴,道:“還差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