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生在這座村子,村裡有多少人,有些什麼人,我都一清二楚,”那守屍人眼神空洞,又透着些許憐憫,“今夜,祠堂的陳婆婆,沒來。”
秋華的後背有血不斷滲出,也不知還有沒有意識,雖然裹着衣服,但濕熱的感覺還是透出,染在他身上,着實粘稠難受。
守屍人道:“方才那東西進了她的身,她沒救了,行行好,讓她留下來吧,興許能留一命。”
“褚掌門。”陸庚突兀叫了一聲,褚賦塵莫名看來,少女落入他的懷中。
碧芳觀的道袍寬松,陸庚将她的衣服從後拉開少許,迅速看上一眼,又拉好衣裳。
即便是這種時候,也不能完全不顧姑娘家的臉面。
少女脊背處,是一道長長的血線。
這是被脊鬼上身的痕迹。
想當時,阿嬷的身體也是被這麼從後背被剖開。
厲鬼上身的方式無非兩種,一種,精魄附于靈識之上,與活人神魂糾纏,俗稱中邪;其二,便是為完全脫離肉身的邪祟,譬如未完全腐朽的枯肉腐屍,活人沾染上,就是直接與宿體肉身相纏。
神魂附身倒是好處理,以術法驅除就是;若是肉身相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很不好辦。
那鬼東西不知因何原因,從阿嬷身上脫落,複又附身到秋華姑娘身上。
不過時間不久,糾纏程度不深,說不定還能取出來。
思及此,陸庚道:“她有沒有救,你如何斷言?”
“融進去的是自己的五髒六腑,且時日越長,失掉的越多。少了這些,何人還能活?”
陸庚指向墳地:“那他們呢?”
“行屍走肉,也算活着嗎?”
可白日遇見的那些人,都是再平凡不過的村民長者,不是邪祟,更不是死屍。
“脊鬼脫離身體後,阿嬷會如何?”
那守屍人隻是搖頭,似是早已見慣此事,麻木不仁道:“從身上剝下那麼大一團血肉,兇多吉少。”
陸庚心中抽痛一下。
靈簽微微發熱,陸庚面如死灰,從懷裡掏出寫着宿離的名字和八字的簽紙,少女的聲音焦急傳來:“陸道友,我妹妹的靈簽突然暗了,出了什麼事?”
靈簽以簽主的精血寫成,哪怕相隔千裡也能用以溝通,不止如此,還能顯示簽主此時的靈力狀态。秋華離開時,留了一張靈簽給宿離,想瞞也瞞不住。既然簽文有異,那必定已經危險萬分,不能再拖。
褚賦塵在旁道:“融進去的時間不長,或許還有救。”
但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慌。
陸庚雖然中了些屍毒,但畢竟底子尚在,隻是暫時不宜運轉靈力,動動手是沒問題,于是道:“别急,我們馬上回來,你在祠堂裡尋尋看,有沒有刀。”
既然融合時間不長,說不定可以先暫時剖出一部分,剩下的,送回宗門,看看能不能驅除。
宿離道抽一口冷氣:“她……”
“别擔心,我先給她簡單處理一下傷口,”陸庚溫聲安慰,複又對褚賦塵道,“你聯系宗門支援,直接送她回去。”
褚賦塵略微點頭,正欲掏出靈簽,枯杆叢中突然鑽出幾個人正心宗弟子,為首那人道:“稍等。”
陸庚翻了個白眼,心道“誰理你”,扛起秋華,擡腳欲走。
另一個弟子吼道:“站住,不就是一點小傷,明天再送回也不遲。”
陸庚道:“小傷?那可是脊鬼!要不了幾個時辰,就能将人内裡全部吃空。”
話到此處忽覺不對,細一想,又有些毛骨悚然。
正心宗的弟子再是眼瞎,也不至于脊鬼和活屍都分辨不出。
方才幾人怕成那副模樣,顯然也是看出端倪。脊鬼不同于尋常活屍,活屍最好對付,充其量算是最低等級的“邪”,但脊鬼卻屬于“厲煞”,按照盟内對邪祟排序,比之高出整整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