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倚在褚賦塵身側,鬼使神差地看向他的胸口,腦中突然靈光乍現,他伸手摸向自己衣襟内探去,那裡,貼身藏着一件法器金鈴。
這法器可是他師父千辛萬苦尋來的護身寶物之一,據說乃是哪位大能的遺物。
臨走前,他随手從師父房中順走,一直沒機會用。
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他握住法器,隻覺鈴身滾燙,上面紋烙的符文好似要将他的掌心灼傷。
強忍着疼痛,努力回憶一番此物的使用方法,随後猛地扯開衣襟,胸口的皮膚依然如初,還好,屍毒尚未擴散至此。
下一刻,他調轉手中長槍,槍尖對準自己心口。沒有絲毫猶豫,槍尖狠狠刺入心口。
青銅鈴铛在沾血的刹那,天地驟靜。
“血穢浸骨,朽木生魙,三更魂熄,七魄為祭,鬼門——開!”
陸庚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
話音剛落,一道刺目的紅光驟然閃現。
赤色霧氣自鈴中洶湧湧現,如奔騰的洪流,迅速覆蓋陸庚原本的白色靈力。
哨音依舊不斷,但周遭所有活屍在這血色霧氣的籠罩下,瞬間僵立如木偶,動彈不得。
鈴音似是掀起萬丈宏濤,聲浪愈烈,将哨音完全遮掩,靈力所到之處,那些活屍身上的腐肉簌簌掉落,止住動作,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緊接着,哀慘的屍嚎此起彼伏,讓人毛骨悚然。
空氣中,飄散着一股燒焦後的腐臭味,愈發濃烈,幾乎讓人窒息。
“你——快停下!”身邊突然傳來褚賦塵壓抑的痛喘聲。
褚賦塵隻覺得渾身靈脈像是被毒蟲啃噬,五髒六腑鑽心地疼,他忽然意識到陸庚在做什麼,恐懼感幾乎将他拽入深淵。他握緊手中的劍,眸中寒光肆虐。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
那個東西是鎮祟之物,會将他的原型逼出來。
倘若被别人知道……不,絕不能被知道!
褚賦塵頂着鈴音,上前兩步,隻是他越想抵抗,越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終是哀嚎一聲,長劍落下,捂住心口滾落在地。
陸庚全身麻木,意志已經不太明晰,眼前模糊一片,也沒聽清褚賦塵接下來到底在說什麼,隻一味地用盡全身僅剩的靈力,驅動手中的金鈴。
突然,地底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轟鳴,足下的道路毫無征兆地突然塌陷,地面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在墜落的瞬間,陸庚看向褚賦塵。按照他所計劃,此時褚賦塵應該找到機會,從守屍人手中奪得那木哨,卻不想,褚賦塵半跪在地,似是極為痛苦,靈力忽明忽暗,及其不穩定。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褚賦塵的手腕,卻在此時,眼角餘光瞥見對方身後尾椎處狐尾暴漲,烏黑的絨毛如同一團黑色的火焰,掃過他的頸側。
“?”
陸庚心中滿是驚愕,一時間竟忘了身處險境,腦海中閃過無數疑問:這玩意不是鎮祟的嗎?
可此時根本無法細思,現在褚賦塵的狀态,别說讓他出手,恐怕就是掙紮都不行,留他一人在此就是送死。
陸庚下意識地扣上褚賦塵的後腦,将他壓進自己懷中。
明知褚賦塵的修為比自己高,卻還是出于本能,後背朝下,自覺做起人肉墊。
後背重重撞上堅硬至極的東西,陸庚即便早有準備,要緊牙關,卻還是忍不住從鼻腔裡漏出一聲悶哼。
“唔……”這一下撞擊,讓他本就重傷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卻被他強咽了回去。
這玩意兒算是以邪攻邪,但凡驅動,方圓百裡的邪祟都動彈不得。代價便是,施術者會被困一段時間,使用時間越長,困得時間越久。
不過嘛,鎮壓幾隻活屍,最多困一炷香,問題不大。
正想着,卻猛地被一股大力往後推去。後背再度受創,陸庚已是罵娘的力氣也沒有了。
身上傳來褚賦塵的聲音,帶着一絲憤怒與難以置信:“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你竟敢用禁術......”
陸庚無所謂道:“用就用了呗,吵什麼。”
“你可知,若是長期困于棺中,陰氣侵體,便再也活不了!”
陸庚莞爾:“小掌門,你很清楚此間門道,怎麼,你也用過?”
就在這時,棺蓋轟然閉合,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周遭一片漆黑。褚賦塵正壓在褚賦塵腰上,鼻尖抵着他鎖骨間冰涼的銀飾。
“陸!庚!”褚賦塵有些聲嘶力竭,黑色妖紋順着脖頸蔓上耳尖,眼中滿是憤怒與警告,可尾音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庚忽的輕笑一聲,笑聲在這密閉的棺木中回蕩。
突然響指,點亮指尖火,幽綠的妖瞳中映出陸庚驚愕的臉。
褚賦塵也發覺不對,渾身猛然顫栗,下意識躲避火光,又想掐滅光源,不曾想,這一切都隻讓他暴露得一覽無遺。恐懼轉變為絕望,他捂住頭臉,蜷成一團:“别看我,你别看我,不要看我!”
陸庚靜靜注視着他,指尖輕輕拂過他的頭頂,摸了摸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淡淡開口:“褚掌門,真是好大的驚喜,”視線掃過他頭頂的耳朵,即便遮着臉,依然能看到他臉頰上的妖紋。陸庚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笑,“藏也沒用,我已經看到了。”
褚賦塵猛地将他推開,卻無意間又碰到陸庚的傷處。
這傷常人難以做到無動于衷,更何況,陸庚還屬嬌生慣養那一挂。頓時“哎喲”一聲,捂着傷,在褚賦塵身下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