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
“我會等你醒來。”
沈星野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就像水墨一樣,被風刮散。
程珣顫着手抓上沈星野的手臂,眼底的情緒漸漸湧了上來,那聲音撕裂着喊出來。
“沈星野!”
淚水浸滿了眼眶,從眼眶溢出,在臉上滑了一圈又全聚在下巴,一滴一滴落在沈星野的身上,然後砸在地面。
沈星野擡手捧住程珣的臉頰,額頭就靠了過去,貼在程珣的額頭上,輕聲道。
“别哭。”
透明的手就虛虛撫着程珣的臉,輕輕擦着滑落的眼淚。
程珣緊緊拽着沈星野的手臂,身子止不住地顫動,沈星野的手就捧着程珣的臉,眉眼往下垂,整個身體就貼了過來。
濕熱的皮膚貼上了嘴唇,沈星野的嘴唇和程珣的嘴唇重疊在了一起,轉而那觸感就漸漸地變淡,沈星野往後退離開,眉眼彎彎的,嘴角的梨渦就深深的。
“我等你回來。”
那聲音拖長了好幾秒,然後就随着沈星野一起像霧一樣被風吹散了。
程珣拼命往前抓,卻始終握不住,沈星野的身體就像空氣一樣,從指縫裡滑走,飄到空中,消失不見。
程珣縮着身子坐在地上,巨大的惡心感從胃裡襲上來,程珣捂着嘴不停地幹嘔,湧上眼眶的淚水就止不住地掉在地上,染黑了地面。
周圍的坍塌聲越來越大,轟隆隆的,一段接一段,整個地面在往下沉,倒了的房子就蓋在程珣的頭上,轟地一聲,砸在像玻璃一樣的地面上,這地面就隔離了程珣和坍塌的房子。
周圍隻剩黑漆漆的一片,就像墨水一樣,染黑了白天,成了黑夜。
惡心感不斷上湧,整個身體感覺到越來越冷,就像置身冰窖一樣,凍得程珣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寒冰刺入了骨頭,意識變得越來越重,黑了的世界,程珣閉上了眼睛。
……
2534年3月20日
嘀嗒——嘀嗒——嘀——
心電圖彎彎曲曲的曲線驟然變成一條平滑的直線,躺在床上戴着口罩的人擡起的手就重重滑了下去。
“媽!”小小的程珣趴在床頭邊,抓住滑下去的手,眼淚沾滿了平滑的臉,嘶喊聲響在整個房間。
呼呼呼
風使勁地卷起地上的草葉,然後又劃過程珣的臉,轉而從墓碑上溫婉儀的照片上擦過。
程珣跪在地上,背後就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學校,到時候不要給我添亂,老實待着。”
說完那男人就擡了腳步漸漸走遠,程珣低垂的眼睛就凝在地上,直到隻聽得見風聲程珣才擡眼看向墓碑上的溫婉儀,手扶了上去。
細細的風聲裡夾雜了程珣低低的啜泣聲,身子不停地顫動,漸漸縮小。
“程少爺,你不要責怪董事長,他也是為了你好。”
趙昌樞扶着方向盤,從車内的後視鏡看向坐在後面的程珣。
程珣靠着枕背,側頭看向窗外不斷移動的景色,沒應。
車子到了距離學校不遠處的停車位,趙昌樞停了車,程珣側身就要開車門下車,車内的趙昌樞就發出了聲音。
“程珣少爺,董事長讓我轉達給您,您在學校要保持低調。”
“我知道。”
說着程珣就推開了門,背後傳來趙昌樞的一聲歎息,随即車門就被程珣重重關上了。
教室裡鬧哄哄的,程珣踏了進來,那吵鬧的聲音就突然停了,接着教室裡所有人齊齊看向了程珣。
程珣皺了皺眉,移開了視線,轉而繼續往前走去,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邊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程珣垂下了頭,額頭就枕在手臂上,那聲音就更明顯了。
“啧啧,大少爺就是不一樣。”
“你别說了!都聽見了!”
“你管我,我就看不慣他那副作派!”
“……”
程珣閉上了眼,那聲音就漸漸小了些,風聲就蓋過了人聲,吹得程珣睡了過去。
重複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偶爾被塞進抽屜裡的紙團,除了莫名其妙不見了的書,除了桌子上被塗滿了顔料,除了那些在班級裡流傳的話,除了……
除了所有,程珣都能挺過去。
“好了,同學們,安靜一下,今天我們要去當地的‘愛心家園’做志願活動,活動為期一個學期,希望同學們認真對待。”老師揚了揚手,轉而說道。
“大家按名字來排隊,謝晨,李維……”
樓棟占地面積不大,縱觀樓層高度,房屋有三四層樓高,外面的牆皮還算得上新。
程珣站在院子裡,與程珣同組的都結伴邀了其他人在一塊,留了程珣一個人在院子裡拔草。
雖然是陰天,但溫度卻高到比烈日灼燒還難受,程珣蹲在蔭處,隔着牆就傳來了幾個男生的聲音。
“給我好好記着!”
“咱們走!”
等人走遠了,蹲在地上的男生才縮起了身子,垂着頭小聲嗚咽。
程珣靠着牆,轉身想走,卻又收回了腳,拐了個彎走到男孩的面前。
剛站定,那男孩就蹭地一下擡起了頭,臉被淚水浸得粗糙,身子随着聲音抽嗒的幅度一晃一晃的。
程珣皺了皺眉,從口袋裡拿了一包紙遞給那男孩;“擦擦。”
那男孩眼神就定住了,積在眼眶的淚水就滑了下來。
見對方不接,程珣彎腰握起了他的手,将紙巾放在了男孩手心裡,起身走了。
男孩看着程珣的背影,握緊了手裡的紙巾,轉而整個身子就縮了起來,揣着紙的手就放進了懷裡,紙袋子就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