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看着程珣，一把抱了過去，囑咐的聲音就在程珣耳邊響起

“要是不行，一定要趕快跑，知道嗎？”

“嗯，知道。”

程珣拍了拍許硯的背，輕輕點了點頭，好一會兒對方才松開了手。

沈星野看着程珣，眼底反射出的光就暗沉了下去。

一個小小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程珣哥哥，你一定要回來。”程熠小小的手就拉住了程珣的衣袖。

意外地沒有應，程珣笑了笑，捏了捏程熠的臉蛋，輕聲說道：“你要聽話哦。”

語氣輕松且平常，許硯盯着程珣的臉，轉而看向沈星野，急得正要開口，程珣便松了搭在程熠臉上的手，直起了身來，又彎着嘴角說了聲。

“我走了。”

說話時程珣背對着沈星野，然後才擡腳走出去。

程珣從南側門跑到北側門，長長的距離花了好幾分鐘才到，北側門外隻看得見零星的幾隻喪屍，而警報器就設置在玻璃門側邊的牆上。

警報器需要長摁下三秒才能開啟，而開啟後的警報聲隻能持續十秒，并且，如果需要增加響鈴時間，就必須長摁不動。

程珣走近玻璃門，外面的喪屍就迅速湊了上來，貼在玻璃門上，猙獰的面目直直映在程珣的眼睛裡，恐怖又惡心。

程珣皺了皺眉，轉而眼神從喪屍身上移到警報器，跨步走過去，翻開了蓋住摁鈕的蓋子，頓了一頓，回頭看了看許硯，距離太遙遠，隻能看見兩個融在一起的高低不一的黑影，随即又收回了眼神，用力摁了下去。

三——二——一！

滴嗚滴嗚——

轟地一聲，警報聲就炸了開來，從程珣身邊往周圍蔓延。

好像得到了信号，剛隻是貼在玻璃門上的一兩隻喪屍，現在已經增加了四五個！被擋在門外的喪屍就使勁地拍打玻璃，手上和臉上的血像水一樣，潑滿了玻璃，清晰透亮的玻璃門瞬間被血染成了紅色。

程珣的指腹緊貼在按鈕上，然而警報器的響鈴時間漸漸地縮短，手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迹象。

一門之隔的喪屍張着被血沾滿的嘴朝程珣這邊撲過來，程珣盯着那攢動的喪屍群，耳邊尖銳的警報聲就和喪屍的嘶吼聲混在了一起。

一瞬間，那喪屍的臉好像變成了很多個程珣認識的人，滿嘴是血的嗜血模樣轉而變成了咧開嘴笑着的程一陽，大大的笑容凝在程珣的眼睛裡，那笑容還在不斷地加深，程一陽的嘴就張了張，那聲音在說。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好多個聲音同時響起，他們喊着程珣過去，笑着的程一陽，還有卓一航和甯浩遠，他們貼在玻璃門上，雙手扒着玻璃，指甲就流出了血。

鬼使神差地，程珣的手就往前伸了過去，距離越來越近，手就要碰上玻璃了……

啪——

“程珣！”

沈星野的聲音突然撞進程珣的耳朵裡，随即手就被對方一把抓住，猛地一個轉身，程珣原本貼在按鈕的手就迅速往後退，後方的警報聲和玻璃爆破聲同時響起，嘩啦啦的碎片摔了一地。

房屋開始劇烈地晃動，地面的磚塊慢慢松動，從一個小縫隙漸漸裂開成了一個大口子，直接将大廳劃成了幾塊，頭頂的白漆一片一片往下落，轉而又變成了石子砸下來。

沈星野握緊程珣的手，拉着程珣拼命往前跑。

程珣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被拉回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往後遠離，那些影像像玻璃一樣從臉的中間爆開，嗜血的喪屍樣子就突然射進眼裡，然而隻是僅僅的一兩秒，程珣就被沈星野轉了個身。

程珣身體被牽着的手往前拽，從背影看過去，沈星野甩起的頭發一縷縷往後飄，黑色的發絲就像根繩子，牽着程珣的眼睛。

明明避開了對視，避開了告别，可沈星野總是突然闖進來，沒有邀請，沒有預告，就踏了進來。

明明把選擇權交給了沈星野，可兜兜轉轉程珣卻又成了沈星野圍繞着的中心。

風肆無忌憚地吹進眼睛，有些疼，紮得程珣想流淚。

程珣張開嘴巴，灌滿了風的聲音就飄在空中。

“你為什麼要回來！”

說出口的話卻帶了些怒意，一個字一個字從沈星野的後方由慢到快地掉進沈星野的耳朵裡。

“你憑什麼覺得你死我就能活？！”

沈星野的聲音大到牽着的兩隻手都緊縮了一下，随着話飄過來的還有幾滴水，溫熱的，劃過程珣的臉頰，轉而砸落在地上。

地面的縫隙越來越大，漸漸往兩邊移過去，後邊的喪屍一部分落在了縫隙裡，一部分追着程珣和沈星野。

巨大的聲響在程珣耳邊回蕩，臉頰上的水漬還沒幹，沈星野就側撲了過來，随即一個重重的石頭就砸在沈星野的背上，然後又滑落下去。

程珣猛地抓緊沈星野的手，焦急的聲音混在樓棟的震動裡。

“沈星野！”

沈星野悶哼一聲，沒看程珣，手握着的力度大了些，又迅速帶着程珣往前跑。

崩塌的速度越來越快，支撐樓的柱子猛地砸了下來，沈星野握緊程珣的手，繞過柱子，沖向東側門。

天花闆不斷往下壓，地面與天花闆的距離越來越近，各個玻璃門就慢慢裂開了縫隙，程珣和沈星野跑到門口時，那玻璃就猛地炸開！

一瞬，程珣就被護在了懷裡，然後又被帶着往前跑。

跑出的那一瞬間，刺眼的陽光就照進了眼睛裡，前方幾百米的校門就露了出來，背後是轟地一聲，高樓就往下壓了下來，将整個一樓掩在了廢墟裡，随後又往旁邊倒，掀起了巨大的灰塵。

地面随着高樓的崩塌也開始破裂，那黑線越來越長，漸漸成了一個黑洞。

原來，看見的不是線條和圓圈，而是整個學校在崩塌陷落。

程珣喘着粗氣，額角的汗水一直往後飄。

距離校門越來越近，後湧的喪屍不斷往前追，程珣拉着沈星野的手，半開的校門就被沈星野一把打開，程珣整個人就被沈星野帶了出來，随即門又重重地關上。

沈星野握着程珣的手，然而卻就變得越來越輕，漸漸地模糊。

程珣看着那漸漸變透明的手，愣了愣，又捏了捏沈星野的手心，明明還感覺到一點實體，但是卻少了實際的溫度。

程珣的眼神一瞬間失去了顔色，顫着的聲音斷斷續續。

“沈……沈星野。”

“你怎麼……”

沈星野轉回了頭，松了握住的手，手臂往前伸，将程珣摟在了懷裡，聲音就飄進程珣的耳朵裡。

“程珣，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