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貞潔,什麼名聲。憑什麼女子總要被這些有的沒的束縛?僅因為她的名聲,難道就要強迫别人娶她麼?她隻希望自己在裴霁明眼中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你莫要同我說這些,我和你父親拉下老臉卑微地去幫你求旨,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你的名聲?你莫要再這般任性了。這件事情能辦成,有大半是你姨母的功勞,改日随我進宮好好謝謝你姨母。”
陸氏口中的姨母便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陸貴妃。陸家有兩女,陸氏是家中幺女,與江元豐是青梅竹馬。其陸家長女少時選秀入宮,相伴在帝王身側十幾載,盛寵不衰。這也是為什麼這件事情能夠這麼順利辦成。
是她的姨母陸貴妃在暗中悄悄促成了這件事。
錦歲渾身顫抖,眸中滿是倔強與不甘。
陸氏見她這般也是心疼,原是想着給錦歲好好挑個夫婿的。這下出了這種事,他們也隻能忍痛将錦歲嫁給裴家。
她将錦歲環抱住,盡力安撫那個顫抖的身軀:“沒關系的歲歲,裴家大郎品行端正,裴家家世也并不複雜。你若是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的。”
如今聖旨已下,這件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但真正難過之人另有其人。
李府李鶴洲所居住的院落内,這兩日的院落一直籠罩在低氣壓内。人人皆知李少爺是因為江小姐被賜婚而難過。來往的下人忙忙碌碌低着頭不說話,生怕撞上李少爺那可怖的眼神。
李鶴洲面色陰沉,将桌上的茶盞緊緊握在手中。指尖發白,青筋暴起。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盞碾碎成粉末。
他沒想到自己精心設的局,竟被裴霁明搶先一步。
一想到這裡,他直接将手中的茶盞脫手甩了出去。茶盞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錦歲不願嫁他,他便想着做個局,讓錦歲迫于形勢嫁給他。可他千算萬算都沒料到裴霁明搶先将錦歲救下。如今聖上已經下旨,二人婚事在即,他便根本不可能再從中作梗。
李鶴洲的怒火更盛,甚至怒極反笑起來。不管什麼時候,這裴家都是如此的礙眼。
小厮長青此刻小心翼翼的在外面敲門:“公子,江家大少爺來訪。”
聽到江錦書來訪後,李鶴洲斂去怒色,又變成往日裡溫潤如玉的那位翩翩公子,隻不過深不可測的眸子中變得更加幽暗。
“我知道了,讓錦書兄在前廳稍作等候。我一會便來。”李鶴洲将心情做好調整,随後前往前廳。
江錦書一襲白衣,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裡等待李鶴洲過來。
見李鶴洲走來,江錦書面帶笑意:“可讓我好等。”
見到江錦書,李鶴洲開口的第一句便是:“錦歲妹妹現在身子如何?”
“我今日過來就是同你說這件事的,我妹妹已經醒了,身體也已無大礙。隻不過...”
見江錦書眸光閃爍,李鶴洲心中更加哀怨。
“聽母親說,她不願嫁給那裴将軍。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說說,她若是早些時候同你定親,哪來這麼多事....”
江錦書話說一半,又想起來似乎不妥。于是立刻住了嘴。
“若是我能來的再早些救下錦歲妹妹,這樣的話或許她便不會被強迫嫁給裴家那位了。”
李鶴洲錦袍下的手死死攥住。
憶起他與錦歲初見是在認識江錦書不久之後,那日他去江府拜訪想與江錦書一同讨論幾篇策論,穿過垂花門,遊廊兩側的紫藤正開得恣意。
纏枝紋窗棂内傳來清泠的女聲:“桑弘羊以商賈入朝堂,豈知鹽鐵之利本在養民?”
他腳步微滞,卻見木制窗棂那側江錦書正執卷與一少女對坐。
“鶴洲兄來得正好。”
江錦書起身相迎時,那绯色裙裾的少女已盈盈立起。她美眸流轉,發間的點翠步搖叮當作響,指尖還拈着方才辯駁時扯落的書頁殘角。
“鶴洲兄見笑,這是舍妹錦歲,最喜在經史裡尋些歪理。”
錦歲垂下頭,隻是淡淡的行了一個禮,随後撇了一眼江錦書。
“也罷,二位哥哥在此閑聊吧。我先行告退。”錦歲轉身,垂落的發絲不經意間掃過李鶴洲的鼻尖。白玉蘭的清香撲面而來。
李鶴洲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眸光暗沉。他曾聽聞過這位京都江氏貴女,飽讀詩書,是為不可多得的才女。那時他便想,若是他功名加身,可否能得佳人青眼?
李鶴洲垂下眼睑,腦海中滿是少女嬌憨可愛的容顔。倒也無心細聽江錦書在一旁的喋喋不休。此刻的他心中所想的是他想要的,他會得到。
哪怕是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