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這是怎麼了?” 錦歲快步上前。
待看清對方手腕上那片觸目驚心的燙傷,她的呼吸陡然一滞。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上,腫起大片亮晶晶的水泡,邊緣處泛着可怖的紅,像是被滾燙的鐵烙出的印記。
春雨見是自家主子,眼眶瞬間紅透,淚水在睫毛上凝成晶瑩的水珠:“少夫人,廚房新來了一個小厮,好生蠢笨!他失手打翻了藥罐,滾燙的藥汁全潑在了奴婢手上……”
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哽咽着抽氣,聲音斷斷續續。淚珠撲簌簌地滾落,滴在浸透冷水的帕子上,暈開深色的痕迹。
春雨的哭喊聲引來了秋月,秋月循聲趕來,瞧見春雨觸目驚心的手腕也是不由得驚呼。
“這是怎得了。”
見秋月來了,春雨又哭着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嗚嗚...都怪那個新來的小厮,蠢得要死!疼得我當時就蹲在地上起不來了!若是留疤了該怎麼辦....”說着,她又将手腕往前伸了伸,委屈的抽噎聲混着斷斷續續的抱怨,在屋内回蕩。
“莫要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她掏出手帕輕輕擦去春雨臉頰上的淚痕,指尖觸到對方顫抖的皮膚,心裡泛起一陣酸澀。想起這兩個自幼相伴的丫頭,從江府到裴府,都是她們二人一直陪着自己。
她扭頭吩咐秋月:“你且去把我妝奁二層的那盒藥膏拿來。”
那是母親沈氏為她準備的藥膏,不僅能治療燙傷,而且能淡痕祛疤。
說罷,她又伸手輕輕按住春雨想要起身的肩膀,“别動,仔細扯到傷口,且安心坐着等藥。”
屋内一時安靜下來,唯有春雨偶爾的抽氣聲和秋月匆匆離去的腳步聲。錦歲握着春雨未受傷的那隻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
她暗暗在心裡盤算着,待明日定要去廚房問問清楚,做事這般毛躁的話怕是不大好。
此刻皇城的瓊蘭殿并不如同往日般甯靜。
燕雲珠今日身體完全好了個利索,她怒氣沖沖地去往瓊蘭殿。
“六妹妹好興緻。”
燕雲珠進入殿内就瞧見燕雲華正悠閑的品着茶。燕雲珠盯着對方慢條斯理品茶的模樣,太陽穴突突直跳。
燕雲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番,笑盈盈的看向燕雲珠道:“姐姐可要嘗一嘗華兒新得的茶?”
說罷,仿若拈花般輕巧地托起茶盞遞向燕雲珠。茶湯泛起琥珀色的漣漪,蒸騰的熱氣裹着龍井的清香袅袅升騰。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可偏燕雲珠瞧見她揚起的笑臉就萬分嫌惡。
燕雲珠冷哼一聲,随後用力擡手揮開茶盞。
燕雲華“啊”的一聲後茶盞應聲脫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瓷片撞擊青磚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燕雲華的眼底閃過一絲陰毒,可就那一瞬間,就被燕雲珠清清楚楚地捕捉到。
下一秒,燕雲珠用力的扼住燕雲華的衣領,迫使她同自己對視。
“我倒要問問你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我的錦歲表妹何時招惹過你?你憑什麼要與她過不去?”她的指甲深深掐進綢緞,幾乎要将對方的衣領撕裂,眼底翻湧的怒火仿佛能将人灼燒殆盡。
燕雲華卻在這近乎窒息的鉗制下輕笑出聲,臉頰泛起一陣潮紅。她纖細的手指慢悠悠搭上燕雲珠的手腕,冰涼的觸感如同毒蛇纏上獵物。
“姐姐在說什麼,華兒聽不懂啊。”
尾音婉轉上揚,嘴角勾起的弧度卻不達眼底,眼波流轉間藏着算計得逞的得意。
“不過,姐姐何必為了個外姓姑娘,對妹妹這般動怒?” 她故意往對方掌心蹭了蹭,柔弱的模樣與眼中的狡黠形成鮮明對比。
“不懂?”
燕雲珠笑出聲來,然後她狠狠地甩了燕雲華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整個大廳。
燕雲華白皙的面容立刻浮現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這巴掌是還你的那杯梅子酒。”
燕雲華的瞳孔收縮,正欲發作時,又挨上第二個巴掌。又是“啪!”的一聲。燕雲華的兩個面頰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可見燕雲珠用了多大的力氣。
“這巴掌是還你派了暗衛刺殺錦歲表妹。”
兩個巴掌讓燕雲華憤怒不已,淩亂的發絲間露出通紅的眼底,像頭被激怒的困獸。
“燕雲珠!你敢...你敢打我!”
她的聲音帶着沙啞的嘶吼。
“敢,我為何不敢?”
以前她與燕雲華都是面和心不和,如今這下是真真撕破臉皮了。于是索性她也不再顧及燕雲華的臉面。
“你算計她兩回,我還你兩個巴掌。”
話音剛落,燕雲華想要撲過來,燕雲珠一個側身多了過去。燕雲華撲了個空,這讓她更加憤怒。
“燕雲珠!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燕雲珠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她,居高臨下的蔑視道:“你莫要以為父皇偏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這些上不了台面的腌臜手段莫不是都是從王婕妤那學的?”
“也是了,有其母必有其女。隻不過——”燕雲珠俯身看向燕雲華。
“你連王婕妤的腦子都沒繼承全,這般拙劣的刺殺手段,還真令人招笑。”
燕雲華睚眦欲裂,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她這般傲氣的人也是有自己的逆鱗,那便是自己的生母王婕妤。
那是她這輩子都比不過燕雲珠的存在,那是藏在高傲外表下,永遠無法愈合的自卑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