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軍的旗幟飄揚,浩浩蕩蕩的車隊引來各城百姓駐足,自雲州出發,快滿兩個月,離上京仍有半月的車程。
“子勁?子勁,你在哪兒?”曹湘半夜醒來,營帳中未見到夫君的身影,頓時睡意全無。
霍遒聽見娘子的呼喚,從樹幹上跳下來,“湘兒,怎麼了?”
衣角獵獵,曹湘撲進夫君的懷中,“子勁,你吓壞我了。”他摟緊娘子,察覺她穿着單薄,打橫抱起她回到營帳。
“怎麼穿的這般單薄?”霍遒将娘子輕置于榻上,為她攏好褥子。
曹湘眉眼彎彎瞧着他,“我醒來見不到你,心裡擔心,急呼呼出帳找你耽擱了。”
霍遒坐在塌沿,哭笑不得,“軍營中還有事未處理好,不該讓你擔心。”刻意隐瞞,忽視了夫妻情分數十載,娘子怎會看不明夫君的擔心呢?
曹湘坐起身,肩頭搭着件碧藍色的披襖,她握緊夫君的手,“子勁,湘兒明白你的擔心,陛下有難,忠臣在世如何能冷眼旁觀。夫君想做什麼,湘兒、孩子們都會支持你的。”
“湘兒,這些年跟着我受苦了。”霍遒自知愧對娘子,再聽到這番話,心裡更是愁滋味。
秋來風景異,皇城一派的奢靡氣息漸濃。
景和帝登基十二年,龍體長久欠安,司天監監正劉邈奉旨在宮中修建丹室。
“見過太子殿下、梁相。”劉邈在東宮附近擇出塊寶地,今日來便是同太子李暨商議,正逢太子舅舅、當今丞相梁旭在場,“陛下命微臣在宮中擇一寶地修建丹室,經微臣夜觀天象、測算風水,東宮旁的花園空地乃是絕佳地勢,望太子割愛允微臣赴皇命!”
李暨指尖有力叩擊案台,嘴角輕啟,“本宮心系父皇的龍體,既是為了父皇的龍體着想,劉監正即日便動工吧。”
“微臣叩謝太子!”劉邈擔心的事并未發生,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待人離開,梁旭才開口說話,“暨兒,皇帝南巡派皇六子李祐跟着,朝中那些官員早已暗通款曲,你久居宮中要多留意立儲之事。”
“暨兒明白,舅舅放心。”李暨虛心聽着梁旭的教誨,“吳子衿的事是暨兒糊塗,暨兒知錯,望舅舅幫幫暨兒。”
梁旭死死盯着太子,默不作聲。
他又想起阿姐的樣貌,孩子像娘,侄兒的一颦一笑神似梁貝錦。
“阿旭,暨兒同你說話呢。”他聽見阿姐在喚他。
李暨被親舅舅盯得後背發怵,“舅舅,我沒想殺了吳子衿,此人是、是程安送來的……”
“殿下,身為太子,任何事要三思而後行。”梁旭不忍再呆下去,起身回府。
原城臨近上京,風俗與上京别無二緻,鎮北軍打算在此停留休整,郡守常舟得知消息後,親自出城接待鎮北軍。
“霍将軍,久仰久仰!”常舟大開城門,安排百姓夾道歡迎,一衆将士牽馬在百姓的簇擁下到了郡守府。
霍遒感激常舟的接待,“多謝郡守大人,實在叨擾了。”
常舟客氣道:“霍将軍客氣了,自十多年前在上京見過一面後,再沒機會,今日咱們一定要好好聚一場,不醉不歸!”
“好!”霍遒爽快應下。
霍晏嘚嘚跑向曹湘,小臉挂淚,“阿娘,阿晏讨厭哥哥!”
“怎麼啦,哥哥又惹你啦?”曹湘心疼地抱着女兒,用絹帕仔細為她擦臉。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楚楚可憐,“阿娘~哥哥說梁宣哥哥不和我們一塊兒去上京!”說罷,哭聲越來越響亮。
曹湘清楚是梁宣的事,緊忙安撫她,“阿晏,阿宣哥哥他過段日子才來上京,雲州有他的小夥伴,他舍不得他們。”
在單純的孩童心中,母親永遠不會騙她,“真的嗎阿娘,阿晏真的好想梁宣哥哥,那我要給他寫信,寫好多好多的信。”
“好,阿娘給你拿紙筆,你坐在書案前慢慢寫吧。”曹湘真的為她拿來紙筆,霍晏從小跟着阿爹在軍營長大,武功倒是不錯,識字卻是狗屁不通。
她在紙上畫畫,邊畫邊道:“阿娘,這是娴姊姊同我吃的點心,是桃花的形狀,我要和梁宣哥哥分享。”
“阿晏,這是寫的什麼?”曹湘坐在她的身邊陪她。
霍晏興緻勃勃,微紅的臉頰漸漸變回白皙,“這是千裡馬,梁宣哥哥到時候可以騎千裡馬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