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下意識地從他懷中掙了出去。
隻覺得莫名其妙。
申時衍這般修為,此刻竟叫我推得一個趔趄,急退幾步,才又勉強站定。
許是想逼着自己轉換情緒,此刻他竟沒開口解釋,隻蹲身去撿那落地的沉水劍。
我見他指尖微顫,修長指節一撥,就将沾到劍穗上的細雪撣去,簌簌落了片白霧。
可他又調整得極快。
待再起身時,便已收回了方才失控的情緒,誠懇同我解釋道:“抱歉,隻是……你在此地的六年間,秘境之外已過去二十載。”
這下震驚之人便成了我。
“二十載?那、那……”我腦中陣陣嗡鳴,思緒紛亂,卻下意識又問,“那你也尋了我二十載?”
申時衍顯然有些遲疑,握着沉水劍的手再度收緊,發出“喀嚓”聲響。
又頓過片刻,才“嗯”了一聲,繼續道:“自你墜崖後,尋了你二十載。”
雖不知他又将這事強調重複一回有何深意,可那時我頗受感動,竟一下說不出話了。
大約是我從沒肖想過這位在宗門中向來與我并無交集的宗門天驕有一日會為我而來。
越過千難萬險,捱過漫漫長路,堅定不移地向我走來。
那瞬我想,先前定是我看錯了。
這樣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奔我而來的人,又豈會是先前那不辭而别的小白眼狼?
那些介懷的情緒到底散了。
我一晃頭,将他們從我腦中悉數抖淨,才仰頭笑笑,極誠懇地對申時衍說了句“謝謝”。
謝謝你來尋我,謝謝你記挂我,謝謝你……沒嫌棄我如今凄凄慘慘戚戚。
申時衍一眨眼,分明眼底已帶了笑意,視線卻很别扭地轉到一邊,局促答:“嗯……嗯,還是先待我解陣帶你們出去,再說這些。”
這話不是個問句。
邊說時,申時衍便已重新擡手,繼續起咒聚靈,準備破開秘境。
我忽地又忍不住問:“你不嫌我如今經脈盡斷,并無靈力,甚至……興許日後也不會有恢複可能?”
“不會的!”我這一句話有意說得慢騰騰的,申時衍卻接話接得極快,“若你願意,等日後出去了,我為你渡靈修補。”
渡靈啊……這法子葷的素的途徑都有,有時同合修也無甚區别。
我于是一下就起了逗趣的心思,追着申時衍又問:“渡靈?哦?哪種渡靈?”
申時衍怔怔“啊”了聲,反應出我話中的另一層意思,耳尖便立時透了粉。
我盯着他因故意撇開視線而露在外邊的淡粉耳廓看了半天,眼見着那處終因我熾熱視線而逐漸燒紅,實在憋不住笑,“噗嗤”側過身去,笑得一聳一聳。
“祁煙,你是故意的……”
見我笑開,申時衍的視線慢騰騰又轉了回來,缱绻落在我身上。
“是啊。”我撞上他視線,一下笑得更歡。
他耳側的薄粉于是就更為猖狂地蔓延開來,将兩頰都染上層淺粉。
我努力将那笑憋回去了點,視線卻仍離不開申時衍那帶着點縱容的清淺笑顔。
他被我盯得久了,幾乎連脖頸處都要騰紅。
于是終究,他無奈分神,擡眸望向我。
“祁煙,别逗趣我了……饒了我吧。若我心亂,靈力也要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