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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是收集五行材料,其實無非在外邊轉一圈。
着實不難。
故而我也沒出去多久。
估摸着最多也就一個時辰。
但申時衍手上的準備似乎是已全完成了。
我一出現,他便也朝我走來。
手上沒了先前那股淡淡靈力流柱。
見他走近,我便想着順手将肩上的留影傀儡還回來,于是就道:“将傀儡收回去吧。”
然而還沒動作,便先看見了申時衍那一直在小傀儡和我手中遊離的視線。
這會小傀儡趴在我肩上,一時讓我瞧不見它模樣。
可同我面對面的申時衍卻是能将這小傀儡看個一清二楚的。
見他莫名又紅了臉,我好奇更甚,一伸手就将小傀儡撈到掌心。
于是便一下了然申時衍這副古怪模樣的緣由。
這小傀儡……是什麼時候把那小花環拆了半圈套到腰上去當裙擺的?
我這乍看之下,都險些憋不住笑。
偏這小傀儡再見到申時衍似是激動得很,踩着我掌心就給申時衍當面轉了一圈。
花瓣翻卷,着實可愛。
但申時衍顯然臊得不行,抿了抿唇,微僵着身慌忙将小家夥收回,磕磕巴巴解釋:“我平日裡并不如此,許是太久未用,這留影傀儡的法訣有誤……”
我點頭“嗯嗯”兩聲,憋着笑,一副半點沒信的表情。
申時衍一歎,似是懊惱,“别笑了……”
“好啊。”我應得極快,卻一伸手将挂在小臂上的。那方才一早準備好給申時衍的花環遞到他面前,“給你也準備了一個。”
哪壺不開提哪壺,還不容許他拒絕。
申時衍的心思顯然一下又被花環帶回了那小傀儡上。
不知想到哪一點上,他臉莫名紅了。
隻得趕忙一偏頭避開我的視線。
邊擠出一句“……多謝”,便伸手接了這燙手山芋。
小家夥這會兒心情高興得很,咿咿呀呀又開始哼歌。
這回它唱得比上次清楚些,我一聽,便聽出了曲。
原是當年我最愛給那小啞巴哼的曲。
一首我自己編出來的《願寄》。
哼的是那魔族頭頭與仙宗長老間愛恨交加的曲折愛情。
過去有那麼一陣,我極其沉迷這類禁忌之戀,廢寝忘食讀過許多。
最喜歡的還是這本。
哼哼唧唧地,慢慢就自編出來首曲。
然而那會,我唯一的聽衆小啞巴對魔族抵觸得很。
縱容隻是個旁人添油加醋杜撰出來的故事,他也唯恐避之不及。
我卻反倒因他這副模樣覺得好玩。
每回這故事一有了下文,就故意湊到他面前,作勢分享。
起初他躲得厲害。
可後來叫他發覺我每每不過逗他,其實根本不會在他面前直白提起魔族。
他便反過來追着我了。
我不堪其擾,就将這自己瞎摸編的曲子暫定成了我最喜歡的曲子,诓他來學。
許是過去傷得太重的緣由,他一直沒能開口說話。
卻能哼哼點模糊聲音。
憑他那絲毫不準的音韻。
練這一曲,大約讓他日夜勤勉了七八個月。
那着實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久到後來我自己都忘了曾教過他這些。
可後來臘月裡頭,不知怎地,他竟知道了我的生辰。
那天清晨,他淋着晨露守在我門外的,隻為等我醒來為我吹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