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那之後申時衍一直很安靜。
似乎連每日锲而不舍落筆的沙沙聲都比之前輕了不少。
有時,我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相安無事的日子便又這麼過了一陣子。
直到某日,我雷打不動睡到午後的晨起時間,叫餘桓一通傳訊給提前了三個時辰。
我一邊埋怨着他一邊起身,出了屋外透氣,剛一擡眼,就瞧見倚在院内枯枝下的申時衍。
他雙眸緊閉,呼吸綿長而均勻,像是睡得極沉。
這卻叫我很詫異。
畢竟以我對申時衍的修為了解,他早過了那還需要依靠睡眠來維護體力的境界。
半仙之身,怎會如此?
我心中嘀咕,卻什麼也沒做,隻是默不作聲地退回房去。
餘桓的訊息又傳了過來。
是件喜事。
他說他已同英栀碰了面,靠着那五隻小崽子核驗過兩人初次的時間。
——應當正是英栀第一回破境那日。
因為次日再醒,他就發覺自己鱗瓣掉了幾片,情腺也莫名其妙腫起,疼得鑽心。
隻是那時他懵懵懂懂,還沒來得及深究這一身酸痛的來源,就被一番審訊指控成了兇手。
而後,百口莫辯的他,就被衆人先定了罪行。
隻等新任山主上位,親自動手。
而新任山主的推舉與決鬥進行了三天。
最終是這門中的二師姐英栀,這一前任山主虞泊冽的首徒兼屍首發現人。
在折了一隻左臂的情況下逆風翻盤,擊敗勢均力敵的對手大師兄,成了新任掌門。
親自為餘桓施刑,又将他鎮壓到了山底。
而後──他就發現自己有了五隻小崽。
由此,英栀出面,一通解釋,抹消了他害死前山主的罪名。
“這事……阿栀說一定追查到底,要給我個交代。”餘桓帶笑的神情從那信物之中傳來,“然後,她說要補一補與我錯過的這些年。”
甚是美好。
叫人豔羨。
我聽得心軟,也不自覺彎了眉眼,笑笑道:“苦盡甘來,恭喜你。”
餘桓笑得更歡,邊同我說話邊低頭扯開那一圈圈從他小臂上攀的鬣犬尾巴。
那花色一瞧便可知是英栀的尾巴。
又聊半天,他忽然道:“聽阿栀說,你在住所裡頭金屋藏嬌,養了個長得好看卻又能打的男人,眉心正中一點紅——是不是申時衍?”
他到底不知我和申時衍如今幾乎已成了覆水難收的局面。
見他高興,我沒好直白掃興,沒承認也沒否認,隻“嗯”了聲。
“果然先前隻是都隻是誤會吧。”餘桓長舒口氣,語氣一下輕快,“我瞧他那樣子,定也是很喜歡你。”
我知道他喜歡我。
可他總要惹我生氣。
所以,我不喜歡他。
于是,我想了想,隻答:“應當吧。”
餘桓這下總算察覺出我的冷淡,一問,卻叫我用被他吵醒睡眠不足的怨氣給搪塞了過去。
他懊惱地道着歉,匆匆了結了談話,又找我确認了一回作息,才挂去通訊。
我着實仍然困倦,倒頭就睡,一覺到日漸西沉。
醒來再出門,申時衍便又好端端坐在了院内桌前,一言不發地寫。
我便就沒搭理早上的事,自顧自去桃林裡修煉了。
然而,叫我始料不及的是。
才在通訊中見着的餘桓,此刻同英栀十指相扣,正在這桃林裡頭,先前我遇見英栀的位置。
算是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