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侶……成契……
無論是哪一個,與我和申時衍都毫無關系。
我幾乎克制不住,當下就想将真相全盤托出。
但今日是餘桓與英栀盼望已久、遲來已久的大婚之日。
我實在無法将這敗壞興緻的事情說出口來。
于是我隻好以驚喜過頭的呆滞來掩飾方才的遲疑與申時衍。
而申時衍……
他在幾句破碎的哽咽之後敗下陣來,又淌出眼淚。
那淚滴洶湧、滾燙,來勢洶洶,将餘桓吓了一大跳。
申時衍狼狽的抹着眼淚,一邊磕磕巴巴向餘桓道歉,一邊絞盡腦汁為自己的失态辯解。
“我隻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而已。沒别的事。”
“那你、那你……先緩緩?”餘桓喃喃了句,語氣極輕,像是試探。
申時衍緩了口氣,就又開始道歉。
大喜之日的眼淚實在擾人心情。
所幸在餘桓看來,這不過是喜極而泣。
但他也顯然不知怎麼去接,隻好求援似的一瞧我,做了個口型,然後推出蹩腳借口先逃了。
留下我與申時衍面面相觑。
而我當然也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語。
我隻将手中的花團一堆,甩到申時衍腳邊。
“這麼喜歡,那你就自個兒收着吧。”
他于是動了動手掌,果真将那花團繞着線,一點點收到胸前。
寶貝似的攥在掌心。
卻又不說話了。
我最讨厭他這樣。
一聲不吭,與人較勁那般,總是咬緊牙關。
真真讓我厭煩。
他總是能這樣輕而易舉地惹我生氣。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種語氣……
我險些又與他當場吵起來。
但好歹那點理智讓我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想起來今日可是餘桓與英栀的結契大典。
于是便又将那股無名的火氣強咽了回去。
“你能不能别掉那不值錢的眼淚了?你這副模樣我們還怎麼喜……”
我話沒說完。
因為這下申時衍确實沒再哭了。
他眼尾鮮紅一片。
生生、生生,竟是淌下來一滴血淚。
連我都無法控制地慌了一瞬。
但申時衍卻反倒像是全然不曾察覺一般,拿帶着靈力的指腹輕輕一擦,就讓那滴血淚沒了痕迹。
這會兒他終于開口了。
“抱歉。”他說,“走吧。”
極簡短的四個字。
也是這場喜宴之中,我最後聽他說的話語。
那場宴席之中,我沒敢再碰滴點的酒。
于是乎,就讓他小半瓶的“風露飲”都進了申時衍的嘴裡。
但他喝得太急,又除了這“風露飲”什麼也沒碰。
自然是得了個酩酊大醉的結局。
比起我當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餘桓放心不下,執意要将我倆送回到居所。
被我對着英栀的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給擋了擋。
卻很不服,又嘟囔着“反正已是老夫老妻也不差這一夜的事情”。
然後,便被試圖“重振乾綱”的英栀給拎了回去。
而後,便隻剩了我與申時衍。
惹事的人如今睡得倒香,呼吸平穩,隻有衣袖散亂。
我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了拳,收得極緊。
還以為他是順手摸走了着喜宴上的什麼東西,于是頗費一番力氣,硬是将他那握拳的手給掰了開。
但那裡頭什麼也沒有。
在他使力緊攥着的掌心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