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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桓與英栀的喜宴熱鬧非凡,比我誇張想象的陣仗還要大上幾十倍。
大紅顔色鋪天蓋地,幾乎将整個天幕都也染得通紅。
好大的手筆。
我微微仰頭,望着頭頂那些正叼着紅紗飛舞的機關鳥,略微出神。
而後,便聽見了餘毅的聲音。
這小家夥近來仿佛到了年紀,長得飛快。
跟那屋後栽着的竹筍似的,一不留神就蹭蹭冒出來幾節。
剛出秘境時也不過我一半腿長的小蛇崽,眼下已然竄到快與我齊腰。
他一伸手,噓聲過來扯我,顯然是打算領我去個什麼秘不可言的地方。
然後就瞧見了與我離得極遠的申時衍——那自進門後就靜靜待在一旁,沒任何人搭理的申時衍。
餘毅臉上冒出來點狐疑的神色。
但他也沒忘了申時衍。
非牽着我向申時衍邊上走了段,夠到他衣袖。
這才極其驕傲地一揚腦袋,扯着我們兩位戰利品,往繕獸山裡頭走去。
姿勢實在詭異。
而餘毅選的又不是這山門裡頭的大路。
狹道邊上的枝幹縱橫交錯,走兩步就是一擠。
我那極力收着的衣袖總還是無可避免地要碰上申時衍。
他似乎也總是想躲。
然而躲來躲去也預計不到這複雜地形裡頭,下一步的障礙物會從哪個方向伸出枝條。
申時衍極其不自然,姿态就更僵硬。
隻有完全不顧我兩死活的餘毅在幾乎沒什麼枝條橫斜的下邊位置跑得歡暢。
……這真是極其艱難的一路。
直到餘毅終于帶着我兩鑽過小道,跑進處院落,兩手一撒跑遠了。
我才真正松了口氣,趕忙伸手與摘卡進發中的花葉。
歪頭時的餘光難免逸散。
于是乎,就瞧見申時衍在清理花葉時,意外被葉柄勾落的一縷白。
這一回我與他離得極近,又在樹林的陰翳之下。
是再沒有晃神看錯的可能了。
真真的一切白發,自他鬓角垂下,好生惹眼。
然而申時衍的動作極快。
摘了花葉,他指尖一繞,輕而易舉地便就将那縷白發重新藏起。
又叫人瞧不見了。
但我仍然疑惑。
他是何時生的白發,又是因何而生的白發?
分明以他修為……不至于此。
可我不會問。
對他這點稀薄的好奇心,隻如晨霧。
等日光一照,便會消散得無影無蹤。
于是乎,當我們整理好儀容,再邁步走出林蔭。
我也便不再想方才的那意外所見。
迎面而來的是餘桓。
穿着大紅繡金喜服的餘桓。
而那喜服上浮着淡淡一圈靈力,随他邁步,陣陣搖曳。
就如同踏入花叢一般。
實在是奢侈與精妙的完美展現。
我不由得驚歎,一時看呆了眼。
餘桓一瞧我反應,顯然很是高興,大大方方笑開。
爽朗至極。
我被他這笑意一感染,也淡淡笑開,然後問:“你今日大婚,不去尋你的英宗主,卻找我們來作甚?”
餘桓被我這一句“你的英宗主”嗆得臉頰微紅。
他眨眨眼,刻意先假模假樣地對四周一陣張望,然後才從懷裡摸出個花團,飛快塞到我手中。
而後,又将下邊垂着的系帶繞過申時衍腕處,系了個花結。
我不明所以,滿臉詫異地擡頭。
隻對上了餘桓的滿眼笑意。
“都說這物件落到哪對愛侶手上,哪對愛侶就會下一個成契。”
他碧色眼瞳裡的期許與希冀明亮無比,“旁人想要我都不給,刻意留了給你的,祁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