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的風雪,刮得我眼周生疼,酸澀一片。
我收起天雲劍,一步步踩着碎雪,向那走去。
明明離得越發近,我卻隻覺得視線更不清晰。
是什麼……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咬着牙,沒敢去想。
一模一樣的桃林,一模一樣的屋宇,一模一樣的封印痕迹。
天底下,不可能有這樣巧的事。
我深吸口氣,涼得徹骨,一時間,連胸膛都顫抖。
分明已然走到門前。
可我卻竟沒有伸出手去的力氣。
我轉過身,背抵院門,又在那門前靜靜呆立許久。
飄飛的雪花來來去去,融入風中、地面,抑或是又去了更遠。
捉摸不定。
我閉上了眼,沒敢回頭。
隻是掌心使力,輕推開那“吱呀”作響的木門。
然而,頃刻之間,
“刷啦啦”的聲音響起,先是丁點兒,然後,鋪天蓋地──
無數泛黃的、卷了毛邊的、折了角的信件從才打開一角的門内傾瀉而出,被翻卷的冷風裹挾着,沖天而去,飛得極遠。
零星幾張卡在我衣上,便叫我用不由自主顫抖着的指尖掐住了,僵硬而緩慢地放到眼前。
我的眼中模模糊糊,像是籠着團雲霧。
竭盡全力,也隻能看清幾個字。
“祁……見信……希還……字。”
落款是許多許多年前的某個日子。
早在我回到宗門之前。
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我臉頰,爬到唇角。
一股濕熱的鹹。
我從巨大的震撼中回神,匆匆起決,想去捉回那飛走的每一封書信。
但那驟起的風雪太急,頃刻就将那飄出的書信帶到四面八方,極遠極遠。
我措手不及。
再回神後,便一邊手忙腳亂地去合上院門,一邊用靈力将飛散的信件往回收起。
然後塞回那處院落裡去。
關閉院門,望向院内的瞬間,我隻見其中堆積如山的信件。
遍布各處,大約有上千封。
而有沒有上萬,我不知。
我隻知它們都在此處苦等多年,和它們都主人一樣,從未得到回音。
那瞬間,我耳邊靜寂一片。
呼嘯的風聲,簌簌的落雪,以及信紙翻動摩擦的沙沙聲,都忽地聽不見了。
我扶着院門,晃晃悠悠起身,滿腦子隻剩一個念頭——回去,回那處院子裡去。
隻要是先前到過的位置,便可借由傳送陣傳去,不必靠腳上行程來趕。
多簡單……多簡單……
可我跪倒下去,淚流滿面,怎麼都打不出這樣簡單的一個傳送陣。
但我隻是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強逼着自己,跌跌撞撞起身,換着地處嘗試。
今日風雪好冷,冷得我指尖生疼僵硬。
我不抱希望地試。
幾乎都記不得自己最後究竟試了幾次。
我隻知道那時我正恍惚失神的某個瞬間。
傳送陣卻無兆而起,拽着我,和那唯一一封我忘了塞回去的信件,“撲通”砸進另一處雪堆。
我手腳并用地半爬起身。
入眼,卻是滿目在冰雪中盛放的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