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卿微微颔首:“就按你說的辦。
柳卿卿喚來青娘,“青姊,桑蠶之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你心思細膩,又善于管理女子,落月鎮所有婦女,皆可參與養蠶。你需将她們組織起來,分成若幹小組,每組設一名組長,負責日常管理。”
青娘柔聲應道:“幫主放心,青娘定不負所托。我會将婦女們分成‘蠶房組’、‘采桑組’和‘缫絲組’,每組各司其職,确保蠶絲的質量和産量。”
柳卿卿滿意地點頭:“銀錢方面,養桑樹的婦女每月1石半糧食,采蠶絲的婦女每月2石糧食,若産出高還有額外獎勵。
如此桑林産出的蠶絲,直接運往城南商業街的繡樓,由楊柳娘子和大丫頭們織成布匹或繡成精美的繡品。繡樓中的成品,則一部分通過巴陵幫的商隊銷往各地。另一部分嘛,柳卿卿垂眸撫過腰間湘繡縧帶,蜀錦裁的廣袖被燭火映出流雲暗紋。這身行頭出自嶺南最貴的霓裳閣,單是繡娘點翠的工錢便抵得尋常人家半年嚼用——自巴陵幫站穩腳跟,她每季在衣裳上的花銷不下千兩,更遑論幫中上下數百人的四季常服。
"這銀子也該進自家口袋才是。"
"阿武,在鎮子最繁華處,合并四間商鋪作為成衣鋪" 。
半月後,飛檐綴銅鈴的五進鋪面挂起"天衣坊"匾額。東廂專接女眷華服;西廂做男子勁裝。
柳卿卿特意拉宋漪漣一塊,給她一成幹股讓她幫忙盯着女衣的式樣——宋漪漣出身宋閥,自幼錦衣玉食,眼界頗高,對衣服料子搭配很有天賦,設計出的樣子頗為新穎。
柳卿卿更是天衣坊的活招牌。她的婀娜身段穿上自家的衣服,凡和女眷在一起交際,總免不了被人問起身上衣服從何處定制。
太守夫人生辰宴上,柳卿卿一襲月華錦裁的石榴裙,裙擺暗繡的巴陵山水遇燭光方顯,引得各家貴婦連夜遣婆子來訂春裝,不過月旬,天衣坊便生意火爆。
不止如此,自打鎮上婦人們能靠采桑、養蠶、紡紗、織布掙家計,落月鎮便再尋不着半個閑人。如今婦人們每月最差也能掙一石糧,連半大孩子和老人都跟着做工掙賞錢,家家戶戶的婆娘都添了三分硬氣。
這些時日,鎮西頭罵漢子的嗓門比夏日的蟬鳴還大聲。那些曾因生了女兒在婆家擡不起頭的婦人,攥着沉甸甸的銅錢串子,把木梭往織機上一拍,震得窗棂都簌簌落灰:"整日抱着酒壇子當個甩手掌櫃,仔細你的皮!"男人們縮着脖子,在碼頭扛包,去地裡種糧或是在鎮上做個幫閑,連鎮東賭坊的閑漢都支起了茶攤——落月鎮裡,便是乞丐都難尋。
柳卿卿立在落月鎮新修的觀瀾亭,望着江面如織的商船,吩咐師爺:"在鎮中起座青瓦白牆的學堂,每月束脩兩吊錢。"山風掀起她孔雀氅的銀絲滾邊,"尋常夫妻若肯勤勉些,也供得起一個孩子讀書。"
範先生走在落月鎮上,喉頭微微發哽,"昔年呂子雲'男女貿功以長生',原以為是紙上空談。何曾想有生之年能親眼見着這番光景”——夫婦們忙上兩個月便能換得一月束脩,漢子們種三季稻就可蓋起磚瓦房,連最窮苦的船工家小兒,也能捧着書本在學堂搖頭晃腦。
他半生漂泊不得志,何曾想為了謀生教導的一個小小巴陵幫主竟實現了他畢生的追求。若是天下處處皆如此,便是今夜阖目長眠,亦當撫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