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邁巴赫閃爍着左轉彎燈,雨又大了些,雨刮器加快速度将擋風玻璃上的水珠掀落。
雨天總是讓人心煩,江木誠緩慢地打着大彎,中島台閃着粉紫色的燈光,音樂聲被調得很小。
“咱家酒店最近出事兒了,”冷不丁開口,江木誠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裡回蕩,“你知道嗎?姐。”
“哪一家?”江冉依舊阖着眸,身子微微随着車的轉彎而側動。
“就是靜海。”邁巴赫直了身,江木誠給了點油門,引擎聲險些蓋過了他的回應,“我升學宴那家。”
江冉有了印象,不知江明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前年他迷上了收購酒店,靜海大酒店被他完全收納入江氏旗下,江冉自己也算是個挂名的董事。
“嗯,”等不到後話,江冉便用氣音淡淡回着。
有聲音,就代表江冉還算有點興趣。
江木誠這才跟着補充,“其實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我不是回國嘛,不想整天待在實驗室裡,父親就讓我去酒店裡幫忙,做了個大堂經理助理……”
沒了聲音,江冉甚至把頭轉向了車窗玻璃,江木誠這才刹住自我介紹的車,“就在前幾天,我夜間當班,前台突然來了幾位黑貓,說是接到有人舉報,聚衆淫.亂。”
“靜海的房費可不便宜,”江冉皮笑肉不笑的,“這種活動應該很少選擇正規酒店吧。”
“我尋思着也是呢,不過人家具體地連房号都報出來了,我也沒辦法,帶着他們上去了。敲了兩次門,我先說的house keeping,客人不搭理,黑貓就開口說話了,說是例行查房。”
“然後呢。”
“然後房間裡好大的動靜,‘咚’得一聲,我都以為是他們要跳窗逃跑……”
靜海的客房隔音好是出了名的,能響到這種程度,看來确實很有問題。
“那他們開門了嗎?”
“開了,”江木誠眨了眨眼睛,“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男士,裸着上半身,情緒倒蠻穩定,不慌不忙的。”
“那他們真的聚衆?”
“沒有啦,房間裡加上開門的大叔一共就兩個人,都是男的。”江木誠搖了搖頭,“但是我們還沒進去,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了個阿姨,把我和黑貓擠得撞在了門上,她自己拿着包就往那大叔臉上掄。”
“……”後面江冉不用聽也是大概猜到了,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也輪不到黑貓出手,不實舉報又擅自跟蹤的那位阿姨反而是先得到警告處分的。
“雖然這也不是酒店的過錯,但是誰能想到那個阿姨從警局出來後投訴我們了。”
“投訴什麼?”
“說我們把大床房賣給了兩個男的,不要臉……”
莫名緘默,而後是江冉的笑聲。
江木誠難得聽到江冉樂呵成這樣,反而覺得不習慣,熱空調打在身上反而感受不到暖意,隻剩下風吹得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别笑了姐,我們酒店人真的很命苦了。”
“你也算是富家少爺來體驗生活了,自己選的苦路。”
江冉斂了笑意,酒店作為服務行業,憋屈程度可以列為行業前三了,也不知道那父子倆到底缺了哪根筋,非得往酒店行業開拓家業。
導航終端屏幕線程越來越短,AI女音甜美,播報着目的地江海醫院即将到達的訊号,江冉聳了聳肩頸,坐得更正了一些。
腰腹貼合上椅背,暖流順着脊椎向下,松懈感讓江冉不禁眯了眯眸。
醫院紅豔的字體随着行駛放大又擡高,直到沒入車頂,被尾氣彌漫,邁巴赫一頓一頓地駛入了醫院的地下車庫。
等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病房時,醫院走廊中央懸挂着的時鐘上正顯着十一點二十五的字樣。
算是開得很快了,江冉掃了一眼在晦暗燈光中紅得有些滲人的時間,收回眸時,面前的江木誠突然刹住了腳步。
“姐我好像看到鬼了。”
“?”
晚上十一點是醫院的熄燈時間點,現在的走廊裡很黑,偶有幾點燈光是從病房中透出的。
江冉避開江木誠高大的身姿,看見了朝他們緩慢走來的白色“鬼影”。
“江總,晚上好啊。”
白色“鬼影”開口說話了,江冉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胳膊處被揪着的衣物狠狠顫抖了一番,身後呼吸停滞一刹又猛得劇烈。
“安護士長,”江冉聽出了是單人病房樓層的護士長,現在這個點,她大概是在巡視,“今夜你當班啊。”
“是啊,新來的小姑娘請了病假,沒人嘛,隻能我留下來。”安箐笑了笑,手電筒的燈光從大堆的布料中透出光亮來,“诶,這位是江少爺?”
“嗯,江木誠。”江冉禮貌地點了點頭,順腳踩在了身後江木誠的腿上。
動作快速而身形不移。
隻剩下江木誠咬緊着牙關不發出在公共場合的喧鬧聲。
“那你們忙。”
“辛苦您。”
寒暄過後,三人擦肩而過。